祝无双慢悠悠地掏出了骨哨,递给顾君寒。
只见顾君寒手上把玩着小小的骨哨,不过一会儿,便是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豪迈怆然的曲调,徒然响起,宛若寒松吟。
一时间,祝无双仿若置身千军万马中,厮杀争夺地激烈,哨声忽然降低,仿若顺风乘云,叠叠而上,等到到了最高处时,声音又哑然而止。
祝无双以为一曲终了时,飘渺的哨声却又缓缓响起,声调漫然,像是随时都要破空而去,越飘越高。
哨声逐渐低落,直至再无声息,祝无双耳旁只有簌簌的风声,却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她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睛,这才一个激灵地回神,一手搭在顾君寒的手臂上,手心像是有着些微的颤抖。
等到她稍稍恢复冷静后,深吸一口气。
河对面,不仅是刚刚与自己对视的那双眼,还有这另外好几对幽绿的眼。月亮此刻被一朵云遮住,天地间徒然暗了一度,那发着绿光的,显得更为幽亮。
祝无双背脊生寒,“顾、顾君寒。”
“别怕。”
顾君寒却是毫不畏惧,拍着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像是安慰一般,声音低沉,“这是被刚刚的调子引过来的。”
祝无双抓着他的衣服稍稍松开,却又徒然攥紧,这条河不算很宽,她觉得,对这群狼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万一……她想都不敢想。
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狼群,祝无双还是不愿意收手。
顾君寒见状,大手一挥,将人搂在怀里,对着那群狼却是视若无睹般,低声安慰道,“不慌,他们不敢过来的。”
祝无双很想问,你怎么这么确定。但是看着对面那一闪一闪的绿光,终究还是没有问。
顾君寒见她怕得很,犹豫片刻,再次拿起了骨哨,缓缓吹起。
这次同刚刚的不一样,像是急切的驱赶,嘈嘈切切。
刚开始的时候,那群绿色的幽光毫无动静,哨声逐渐激烈,越来越高昂时,他们才不情不愿地往后赶着,不过一会儿,便窜入了四处的黑暗中。
阴云散去,月亮这才悄悄取下面纱,露出了皎洁的面容。
祝无双的一颗心,在最后一对绿光消失之时,才落到实处,抓着顾君寒衣角的手,才慢慢放开。
等到过了会儿,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咳,这群狼,你招过来的?”
顾君寒点头默认,静默半响,“这种骨哨,本是游牧民族的一种乐器,后来,有人拿它来放牧。”
“几十年前,图削族出了位狠人,他研究了十几年,终于成功地驯化狼群。”
顾君寒见她听得入神,便接着说下去,“但是这种驯化,也仅仅只是能够将他们招来。”
祝无双不得不佩服这些人,什么都想驯化,什么都敢驯化。
不过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骨哨,是可以用来命令狼群的,果真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大半夜的,你将它们都招过作甚。”祝无双故作埋怨道,刚刚一回神,对上那双幽绿的眼睛,真的是魂都被吓飞了。
顾君寒见着她如此,望着对岸,那儿早已空无一物,只余风声簌簌。
“吓着了?”顾君寒虽是问话,语气里却是肯定。
挽着祝无双,给她讲着很久之前的故事。
顾君寒年少时,边关并不安宁,外面的游牧民族时常来捣乱。
每到冬日,他们便是没有粮食,只能靠抢着大晋百姓的粮食来过冬,肆无忌惮,年年如此。于是,在国力强盛的那一年,先帝决心将他们驱逐出去。
朝中选人数日,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当时正处在立太子的关键时期,几方势力拉锯不下,迟迟没有选出带兵的将领。
但是冬日渐进,派出去的细做传回消息,他们不久便要干一票大的。
翌日,顾君寒亲自请缨,带兵前去。
满朝震惊,回过神来皆是左右相劝,但是顾君寒一脸淡然地望着先帝,那个龙椅上的中年人,神色难辨。
听着大臣们的反对声,他却是大掌一拍,顾君寒身为皇子,却是有着纵马安天下的血性,他自然是高兴的,力排众议,准许了顾君寒带兵前去。
那是顾君寒人生中第一次带兵,却是一战成名。
年仅十四五岁的顾君寒,带着五百人马,活捉对方一千五百的人,甚至还抓获了他们的二皇子,那个图削族皇位的继承人。
但是这还不够,在众人都不敢贸然出动追击时,他准确地预判了对方的人马,所谓兵不厌诈,用着请君入瓮,将他们的援兵困在关中三四天。
并且,将图削族打出了他们的草地,甚至是让他们的国家线往后挪动了许多公里。
自那以后,图削族对大晋俯首称臣,只为了能够赎回他们的二皇子,此后的十几年,图削族一直不敢进犯,那一场战争,大晋仅有几人受伤,而他们却是损失惨重。
没有筹集到冬日的粮食,死去了许多的壮年男子,严寒的冬天很快就来了。他们死了不少的人,很难说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一个冬天过后,人数骤减,从此居在草原的一角,苟延残喘、休养生息……
“过了这条河,再走三十里地,便能够到第二边关。”顾君寒低沉的声音,被微凉的晚风送进耳朵里,祝无双听得认真。
这是自己,为数不多地了解顾君寒的机会。
他的过去是怎样的,他年少时有经历些什么,还有着许许多多的事情,祝无双都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喜欢听着顾君寒讲着。
他缓缓道来时,祝无双总觉得自己能够身临其境,能够见到那个纵马驰骋沙场的少年,恣意盎然,眉眼间,全是睥睨天下的气势。
赤兔在一旁悠闲地踱着,嗅着地上的芳草,时不时的嚼一下,极其通人性地等候一旁。
顾君寒从马鞍处拿过一壶小酒,重新坐到火堆旁,眼睛里映着漫天星河,“一起喝?”
祝无双紧抿的唇松动了下,尝试地点头。
顾君寒见状,拧开壶盖,馥郁浓香的酒味扑鼻而来,顾君寒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桃花眼里更是水光潋滟。
祝无双见他徐徐不急地吞了一口酒,却是对着自己而来。
瞳孔变大,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顾君寒眼里的笑意愈盛,压着祝无双,缓缓将人放倒在地上,唇印了上去……
“好喝吗?”顾君寒轻笑出身,低眸看着眼前的人,手抚在她的后脑勺,细密柔软的发丝,触感极好。
祝无双砸吧着嘴,这酒醇厚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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