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陆转着手中的茶杯，又是几番把玩，却并不喝，将这杯茶盯得十分仔细。凤三见状也是疑惑，笑道：“你什么时候也染了金凌的毛病，怎么，这简陋茶水配不上成当家了？”
成陆冷哼一声，将杯子放下：“原是不该这么挑的，只是我怎么看，段协理也不该请我喝这么简陋的茶水了不是？”
成陆极有意地以眼神示意屋内摆地那些匣子，继续说着：“怕是段协理此时军中的物资都快要多得不知该怎么用了，是不是也该请我这个狗头军师喝一杯极品的茶才是。”
“是是是，只是这些东西嘛，只有看的份，没有用的份，要喝杯好茶，得请成当家多等等了，什么时候等我的饷银发了，自然倾囊想请，先记着罢。”凤三又将茶杯往成陆面前送了，他这才接下来细细地喝了几口。
“不过就是不知道成当家的开业酒先，还是我的谢恩茶先。”凤三等着他这杯茶入口才又说道。
“说道这事儿，我倒有件事要请你出手。”成陆将杯中茶索性一饮而尽，开口道。
凤三收起了玩笑的模样，示意成陆继续说。
“十五那日，我要在商会会馆开轮船公司的招商会议，届时宁波或是周边一带的世商人家大约都会过来，你若是收拾了手头上的事情，务必要替我来坐镇一番。”
凤三几乎是没有犹疑地便应了下来，只是问：“要我带多少人过来？”
成陆沉吟片刻：“这人自然是不必太多，但是要紧的是带些熟面孔过来。我并不知道如今你在杭州料理地如何了，这是否勉强？”
凤三听成陆这般颇有些不自信之言便笑道：“原来有多少把握是不好说的，只是这些东西若是送到杭州去，怕是不好说也要好说很多了。”
“哦？竟都被我料中了？”
这主意明明是成陆先出给凤三的，这得到了应有的结果，反倒是他有些惊讶了，凤三便是被成陆这副模样给惊到了，有些好笑地反问他：“唷，成当家，难不成你这是没把握给我瞎出主意呢？也亏地遇上了我这么个傻的，还真就照你所说的做了，这最后竟然是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情了？”
成陆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哪里是不知轻重的，既然知道你这是要紧事，我当然给你出正经主意，方才是玩笑罢了。”
“险些将我吓出一身汗来。”凤三一副余惊为平的模样。
“只是这事能叫你做得这般顺利，我实在是不曾想到的，这才是我惊的地方，你到底是怎么摆布的，说与我听听，也叫我学着点。”成陆这才解释道。
“行啊，这事啊，还得从你和我说了那日之后说起…”凤三又给成陆倒了杯水，慢慢地说起了几日前之事：
听成陆那般说话之后，凤三在驿站又呆了一日，细将成陆地主意思索了一番，一晚上愣是闭着眼睛没睡着，翻来覆去的细思量，将成陆的计划又妥善了许多，翌日一大早，凤三便悄悄地离了驿站，赶着最早的船，赶在日落前回到了杭州驻军地。
众人皆知杭州这混成协第八十一标是个两不管，官府不管、远在京中的军部管不着，正可谓是应了天高皇帝远的一切好处，又因官商匪勾结，各个是塞地盆满钵满，空吃朝廷的军饷。凤三这个被下放过来的自然不能叫他们服气，连着每日的操练也是各种推脱，百般难摆布。
凤三到的第一日，足足在操练场上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各营姗姗来迟的，这一经点名，各营都是缺斤少两，几乎没有一个部队的人是全齐的，一问，不是这个告假了，便是那个身体不适，更莫说这全军模样，身材各异，便不是他们这每日里操练出来的身条，越是领着一官半职的越是如此，反而看底下那些个兵，倒是还算精神抖擞的，只是身上所穿着的军装，却显然又是偷工减料的，凤三不过是第一日来，便是吃了足足的一个下马威，喊人那是不必管用的，发令也得看下头这些“地头蛇”的脸色，那些个敢跟着凤三动的小兵，也要不知吃多少眼色，也渐渐地不大敢动。
凤三见此，也不与他们有多的言论，只片刻便叫他们都各自散去了，接下来的几日都没有再叫他们上过操练场。
这回跟着凤三来杭州的，不过也是从前他手下的那些人：王青、小八、周凤岐……等十二个人，凤三先是将他们都分散了去摸清状况，很快地便送回来了凤三与成陆所说的那些消息，凤三约便知道这混成协第八十一标可算是个硬场子了。
回到驻军地后，凤三第一件事，便是在杭州城里找了最出名的酒楼摆宴席，将军中这些个凡是要令他手下位的都一个个的请来，他也不明着叫，就私底下将他们请了来，不光是他，连着王青等人都是，什么都不管，也不管操练也不管军中事务，每日就是吃喝玩乐，如何能与他们玩得舒服地如何来。
这一连半月的下来，这原还忙着给凤三下马威的各个都与他面上和地不得了，都想着还以为这京中来的是个什么人物，没想到被他们一吓，这便也成了要巴结他们之人，各个只拿凤三当个怕硬的软骨头看，想着还以为段祺瑞的得意门生是个什么角色，原来不过如此，怪道别人都不曾被下放，就他被下放来的。
只是这嗤笑之余，却又忍不住好奇这段云业到底手上那儿来的这许多钱财，要说他们吃的回扣也不算少，那也是禁不起段云业这般请客吃饭的，这自从他请客以来，从不叫旁人花一分钱，每日如楼外楼这般地方大吃大喝，换了他们一连请三日都算作吃紧，这都半月了，也不叫他有半分疼惜的样子，于是便有胆大好奇地，仗着酒后也与凤三有交集了，便偷摸着问了这事。
凤三在天津这北洋军中混迹了许久，这些南方小子的酒量哪里能混的过他，不过是装着酒醉好露破绽给他们，就是为了等着有人这么上来不一问，半月有余，可算是有鱼给上钩了：“哎，我说段协理，难不成这天津的饷银与我们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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