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推了推盖在头上的兜帽,虽然不认得自己昏迷时看诊的老大夫,但瞧着这出出入入的人都是一脸的急相,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兆头。
忽地,门又开了,一个婆子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急急的往后面的茅厕去了。那血水还冒着热气,让凤耀突然瞧见心中就是一阵翻腾,几乎呕出声来。
“耀儿。”陌离赶紧抱着凤耀转身,退到屋子一旁的树下,让这里清凉的气息缓一缓凤耀的心情。
凤耀吸了两口气,小手抓住陌离的衣襟儿,眼泪就流了出来,“嫂子她是不是……,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呢。”
陌离低头用下巴揉了揉凤耀的额头,柔声的安慰道:“没事,有大夫在呢。大概是为了用药,所以将那孩子……”
凤耀已经听不下去了,流着眼泪埋在陌离的怀里哭着:“孩子又何其无辜,这毒究竟是谁下的?若是针对我的,就直接将我毒死算了,何必还要害了别人。“
陌离怕凤耀流泪的脸被寒风吹坏了,忙用嘴拉住兜帽向下盖了盖,把凤耀的小脸遮住了,这才哄道:“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或许这就是个意外,听说有人家拿砒霜药耗子,结果那拌了砒霜的耗子药掉在米缸里了,全家人都中毒身亡呢。不一定就是有人要害你。厨房还有好些个中毒的丫鬟、婆子、小厮呢。”
陌离安慰一番,凤耀才稍稍平复下来。仍旧捏着陌离的衣襟儿道:“不管怎样,我都得进去看看三嫂的。只是那里面情况怕不方便你进去,你到门口叫紫樱出来,让她扶我进去。”
陌离本来不同意,根本不知道凤耀能不能站立,又如何放心她自己走进去。但又见有婆子端了染血的水盆出来,也知道里面怕是现在正处理女人下胎的事情,他确实不能进,只得站在门口叫了两声紫樱。
紫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沾湿的帕子,应该是在帮忙的。见了竟然是凤耀亲自过来,急切的问道:“公主,你……你身上的毒?”
“好了。我是来看看三嫂的。如何了?”凤耀被陌离放在了地上,但身子虚弱,还依靠在陌离的怀里,问的也是有气无力。
“好……好多了。”紫樱虽然这样的回答,但眼泪却流了下来。
“扶我进去看看吧。”凤耀心往下沉,抬手已经搭住了紫樱的肩膀。
紫樱忙丢开手里的帕子,扶住了凤耀的手臂和腰肢,让她倾力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抬头去看陌离。
陌离点点头道:“扶耀儿进去吧,不然她不会安心的。我不方便进去,就在门口等着。”
紫樱点了点头,用力的扶着凤耀进门。凤耀的心随着打开的门都揪了起来,那一股血腥的气味更是冲的凤耀心头一涩,不再是觉得恶心或是难闻,只是替那个无辜的孩子而心疼。
屋里有药味儿也有血味儿,丫鬟、婆子都忙碌的来回跑着。但却无人开口说话,气氛也显得异常的压抑、紧张。向内室看过去,帘子已经高高的挑起,几个医生围在炕边,似乎在给方氏针灸。
凤耀还看到了坐在方氏对面的允澈,已经是一脸的茫然和呆滞,就那样紧紧的盯着大夫,和几个往复忙碌的婆子,不知道在想的什么。
凤耀没有进去,她怕自己不能帮忙还给大夫碍事。就在外堂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去,可以看着里面的情况。
紫樱就站在凤耀的身边,一只手还扶着凤耀的胳膊,抽抽哒哒的,又哭了起来。
凤耀听紫樱哭着,抬头轻声问道:“到底如何了?”
“其实不好。大夫说用猛药才能保住命,所以就先开了下胎的药。可是孩子掉了,王妃却还是不见好转。大夫就怀疑是砒霜的毒已经顺着胎盘的血脉流遍了全身。听说怀孕的女子比平常女子更易被毒所侵。”
紫樱说着又哭,抽抽哒哒的令凤耀有些心烦。抬手挥了挥道:“你下去吧,叫雪瑛过来陪我一会儿。”
“雪瑛?”紫樱楞了楞,才道:“今天一早上就不见她人了。”
凤耀听了眉头就是一皱,抬眼问道:“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怎么带着她的?只顾着自己玩儿吗?”
凤耀的声音厉了几分,让经过身边的一个丫鬟注意到了凤耀。忙跑进去和允澈说了一声,允澈这才从伤心、震惊中回过神来,起身朝着凤耀走了过来。
凤耀刚才确实是失态了,但见惊扰了允澈,忙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只是双腿无力,身子摇晃了两下才站稳了。
“耀儿,你怎么不在屋里歇着?毒清了吗?”允澈还是极关心凤耀的,忙伸手将凤耀扶住,让她坐了下来。
“我好了,来看看嫂子。嫂子的毒还没有清吗?药用了没?给我诊治的那个大夫很好,我不是都好了嘛。三哥别急,嫂子一定会没事的。”凤耀急着说出一大段安慰的话,又累的喘气,双手都紧紧按住椅子的扶手,才没有整个人都瘫软下去。
允澈看凤耀已经发白的脸色,忙吩咐紫樱道:“还不快扶耀儿回去。陌离在门外吗?要不三哥送你回去。”
凤耀摇头道:“不离就在门口,我没事了。嫂子到底怎样?三哥别瞒我。”
允澈苦笑着摇头,向着内室的炕上看了一眼:“孩子已经没了,可惜已经成型了,是个女娃……”顿了顿,允澈才继续道:“听说脐带的血流运行的更快,母亲吃、喝的东西都比平时消化的快,也是先流经胎儿吸收,然后就运转全身。只怕……只怕自毒性显出的时候开始,那毒就已经难以清除了。”
“啊!怎么这样。”凤耀惊的捂住嘴,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允澈叹了口气道:“几个大夫都在施针救治,希望靠这样能保住她的心脉,一时间还不至于……但只怕也只能拖的一时半刻。”
说到这里,允澈的眼圈也红了,再看着内室的时候,眼神又转为神伤与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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