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该是操练场上最热闹的时候却并不见往日的烟尘滚滚，不过是三个方阵各自排开操练，即便是各人之间拉成这样长的距离也还是显地地方空旷，唯独不便的是总最早到的凤三依旧站在司令台上看着操练的众人。
他看着底下换成了统一军服的混成协，又沿着他们看向营地门口的那块空地，原来该操练的人都集中在了那儿，身着行军服，每个人的背上都是足够大的防水双肩军用包，报数、齐步出发。
周汉生、冯一磊、乔恪、淮聚义，凤三的眼神从他们骑马几人的身上一一略过，最后与周汉生的视线撞在一处，一如下达此令的那日。
“现在去扩编？你疯了吧？”冯一磊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凤三毫无所谓地一摊手：“冯标统认为此时有何不可扩编的？”
冯一磊无语地转了头，甚至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推开椅子站到凤三身边，看看凤三，又是失语，连连指了几回外头：“段云业，你是故意当做没听见方才王青所说呢？还是装着瞎子的样子看不见外头的形势？”
凤三并不说话，他倒是越发高亢：“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呢，你压着军部要发兵增援的消息，只说困与剿匪不得出，今日你大改其口要我们趁机扩编混成协….噢！”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事情，倒吸了几口冷气连连后退，一声接一声的冷笑让人脊背发凉：
“段云业，段协理，不愧是北洋军的精英之人……”
到了这份上，屋子里的人似乎都已然明白了，从最开始的周汉生到此时才被冯一磊的言语恍然点醒的乔恪、淮聚义，这扩编，扩的不止是混成协，更扩的是北洋军的编。
凤三毫无动静地依旧坐在那儿，也不看他身侧这演绎着的冯一磊：“所以你也不必同我议论什么该不该做，要不要做，这事板上钉钉，要么做，要么滚出混成协。”
凤三抬起眼睛只看着正对面的那张图，说来的话比方才的冷笑声更让人发冷：“只是若现在要滚，最好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本，王青的话…”
凤三笑着看向一侧的冯一磊，此时才开始回应他方才的提问：“你们都听得够清楚了，要是听得不够清楚，我就再说一回，革命党摇着民主之旗揭竿而起，喊着中华民国之成立的口号已成各地星火之势，清军多少人？改编后的北洋军多少人？你们知道我是从天津被贬过来的，也该想想还有多少我这样的被贬在各地。”
凤三停了片刻，轻轻松泛了脖子肩膀：“各地皆有守成之军，也有智谋之将，为何没有人去去阻挡革命党？哦不对，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有人会去，够清楚了吗？各位标统。”
屋中几人各是神色各异，譬如周汉生的，神色不动却眼神凝固，眉头下沉，略有所思，又譬如淮聚义者，便是紧盯着凤三的一言一行，确是坦然，至于察言观色的乔恪不言语，亦或是五味杂陈的冯一磊此时无暇做他想。
“湖州一带从前有我的旧部，如今大约领的事地方军的副职，我去会会他。”周汉生起身，从桌上取了一枚红色棋钉插在图上湖州的位置，没有多的废话，说完就往外头去了。
与凤三擦身而过之际，凤三脸上分明是又扩大了一分弧度，只是不知这弧度在瞥了一眼的周汉生眼里看来作何解。
屋中随着周汉生的这一举动一时间安静了片刻，随后又是椅子拖动的声音，乔恪取了另一枚棋钉轻轻地按在温州之地：“温州并非重镇，我们三十一标与在座的各位相比战力略差些，我尽量摆平温州那处。”
凤三上下扯动了嘴角：“好。”随后扭头只看冯一磊，便是耐心等待的模样。
冯一磊越看凤三这脸越是不得乐，总觉从他来了之后便没有自己一日好日子过了，只是眼下这形式却也容不得不答应，便只听得他咬牙切齿之声：“我去。”
“那就烦请冯标统与淮营长一道去吧，台州所分布地域广，城镇且多，恐有信息不达之处，若是一人去怕是并不好料理，淮营长意下如何？”凤三唯独到了到了冯一磊此处却忽然置喙，叫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淮聚义自然没有二话就应下了，冯一磊应算是应了，确是拂袖而去，满脸怏色，连着外头进来的周凤歧都差点被他这脸色吓到，进了屋内一听淮聚义与凤三的言语倒也一下子明白了他他这脸色的意思：“你何必故意作他，叫他和我一起去台州，还不如我自己去的痛快，这样已布置，他不是摆明知道了你就是不放心叫我去盯着他的。”
凤三站起来笑对淮聚义：“这三人之中，周汉生最有本事也最知道该做什么，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应下来，因为他最看得懂局势，也最明白此时扩编混成协是最好的法子，乔恪看人脸色，将来不能成大气候，唯独这冯一磊并看不上我，无论我如何待她，他并不为我所动，只是此人却也是实打实有本事的，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不如让你一同去，淮庄主你最缺的本事，正是他冯一磊有的，所以我非要请你去不可，权当是请个老师，且此去多为冯一磊旧部，为他忠心之人皆已去了，此去就看你能不能培养起来了。”
凤三早就同淮聚义通过气，便是要淮聚义去接下冯一磊十五标的位置，因而只让他接了个营长的位置，此去山东的信，大约等他们出发之际，淮聚义十五标的营长任职也该下来，等着这回淮聚义若是有本事能够在台州有所成就，那在十五标中便又有了与冯一磊一争的本事，往后或是等山东的消息，或是…渐渐地将冯一磊给彻底料理了。
淮聚义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做纠缠：“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做好我的事就罢，也不知这一去多久，淮小子那娃生了我还不曾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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