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到饷银之事确实是私底下费了功夫。”段祺瑞赞许道，因载沣的缘故，许多人看铁良与袁世凯便想着是各为其主，便是今日当场看到了这二人的几句话也不过想着是铁良故意找些由头来给袁世凯脸色，殊不知，他今日提这事情的源头却不是给脸色这种小孩儿间的争斗，他们位高权重，自然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要的是看得见的利益。
“起头里确实是你说的缘故，只是这事被压下去并非是穆尔察自己的本事，”段祺瑞做了个顶天的手势，凤三当下即明白了——是太后。
“他这饷银也并非是为自己侵吞的，这事儿当年若不是硬着头皮叫人揭出来，未必有人敢动穆尔察，也正是袁帅要北洋总督的位置，才提前先得废了穆尔察，所以醇亲王才不得不推他家那小子出来，否则以…对穆尔察的事，袁帅未必坐的稳那位置。只是我所以说这事是源头便是要告诉你后头的事情，上年穆尔察迁任户部尚书，严查北洋新军财务一事，抓着军饷一事不肯罢休，并上了几道折子要削减江南制造局的开支，为的便是要断北洋新军的后路。好在王漱那儿出了以买代补，并又以这往外卖的补了国库空虚，便是我们知道这是宫中有这需要的意思，所以朝中也并不能追究，只是铁良却又以严抓造反党的意思再回头来查江南制造局的出货，这便一直纠缠到了眼下，如今这事儿，才是今日之事的缘由。”段祺瑞种种地敲了几下书案，将这话直敲到了凤三的脑里。
“朝中有风声，便要提铁良做军机大臣。”段祺瑞又接了一句。
“什么？”凤三惊到。
如今袁世凯任直隶总督统管北洋新军，只是若上头的军机大臣安置下来，便是有权对如今的北洋新军乃至新军三十六镇的布局都能重新拿捏，而军机大臣之位空了许久，原若是照着眼下的局势，等这秋操完了便该是袁世凯升任这军机大臣，所以凤三才惊了。
“所以这面上看来是醇亲王同这边地的相争，实则是宫中的意思？”凤三平复将自己的惊收回去放平了心又追问。
“功高怕震主，亘古不变。”段祺瑞叹道。
凤三沉默了，他明白段祺瑞地意思，只是，他又想，难道就该这样么？民乃国之根本，如今他亲眼之所见，民不聊生，好容易靠着袁世凯改制下地北洋新军巩固了地方势力，如今若是袁世凯地兵权卸了，难不成还要照朝廷地意思继续向洋人低头？什么功高震主，自古还有尧舜“让贤”，若是上位者不能谋其事，便该退其位！
凤三也不知怎地竟然冒出了这样地想法，更要命地是，他不仅想了，竟还在段祺瑞面前说了出来：
“既无能谋其事，又何必在其位。”
“段云业！”段祺瑞喝道，又连忙起身到门口转了一圈，将卫兵都驱散了，这才回到凤三面前，脸色沉地可怕，一巴掌拍在凤三背上，将他拍回了神。
“是我妄言了，父亲。”凤三连忙低头认错，只他却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他认地是在这不合时宜的时间里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的错，从他第一回见段祺瑞说出黄太冲出仕为民不为君到今日，越是长大他越明白这话，天下为民，有权有能者并非是为一时之快，相反，他们比无权无势之人该背负更多，便如他能在段祺瑞面前说上话，便该将王青，将贺八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说出来，越是高的位置，便越能背负着更多人的话。由他看来，不管是袁世凯或是段祺瑞，他们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却要因有能而被无能之人置于这样的境地？
这回倒轮到段祺瑞沉默了，他来回在屋中踱步，又反复地看凤三。眸色越发地沉了。
“这样大逆不道地话，绝不能再诉与人前。”段祺瑞说起训斥，却又多了些不在意，如此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这对父子的眼里竟仿佛便如同讨论该不该再哪个位置布置兵线一般。
“是。只是父亲，何为大逆？自尧舜两帝其，国为民在，君为国存，若君能护民，违君视为大逆，而若君不为民，那么谁又是大逆？如今天下形势大变，各地所谓之革命党群起，朝中又能之士各起，难道这不是民要天变之兆？”凤三口中称是，不再直言那逆言，而这每一词每一字中，却分明透着那股子气。
“您将齐燮元调入第三镇，难道只是为了平他与卢参谋之间地间隙？您说过，便到了你们这样的位置上，自然不为这样无利之事费心，儿子斗胆想，您必然也是想以此来治治第三军中的世家欺压之风，我直到这回去了湖北才回来，我才明白了许多，朝中错综复杂，父亲你虽是第三镇的统制，却因地下这些人都有着各自的背景而并不能动的，虽有名却无权，与其如此，不如退而舍出这名去罢了，齐燮元有野心有能力，又有军功在手却也并不像您因着与袁帅太为密切而受到朝廷掣肘，日后若是有他坐镇第三镇，想必定然能练出个新的样子来，而您虽是没了这统制名退而做军校总办，儿子再斗胆揣测父亲一番，这事儿您准备了许多年，自然不是只为了一时的，您想的是选各军有志之士，成就一只真正的北洋之军。若我说的对，我且能由这些年便看通了，您多少年下来难道不比我瞧得更清楚，有些东西，确实是是该舍弃，该不能用的了。”
段祺瑞这许多年与他这个儿子相处下来，竟然是到了今日才察觉，他这个儿子果然非同凡品！恨不能早几年将他拔起来，可是浪费了这些年岁。这短短一趟去湖北，竟然叫他又有如此长成，只要他稍微点拨一番也能将这天下的形势看得清清楚楚。他说着揣测，而实则这每一字每一句没有一句是妄自的，从他自己跟着袁世凯改革北洋新军的那一日他便明白了，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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