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高见，只管吩咐便是，那里配叫小人来绕您的左右。”
赵壶心里倒是有嘀咕也不说，低着头更不叫眼前这半个主人瞧见自己的心思，都是成家的地盘，到底将来谁能做主的他说不准，但总也不会是成陆，有哪个叫老子严防死守的儿子能接老子手里的家业呢？
成陆又拿手碰了茶碗，这才提起来，却一个没拿稳地又跌在地上，满地的水混着白瓷片渗进地板缝隙里不见，都愣愣地看着，也不知这水连着将谁的前途也一并带走了。
“赵掌柜客气，既然你并没有什么能说的，也不必在这儿闲耗着费时间了，忙你的事去吧。”
成陆说的一脸淡然，赵壶并未动。
“少爷吩咐你退下，你还不走？”
赵壶侧头瞥见斜边书案后的吴停云，窗下逆着光在他看来那脸比平日里不知阴郁上了多少，一双眼睛黑漆漆地透着光，嘴唇吐露完了话又闭成一条向下斜的线，并没有半分客气的样子。
“是是是，我，我这就去忙了。”
赵壶甚至还来不及等那清理碎渣的丫头进来的，急急地擦着门出去。
成陆只听着撞门的声响才将一碗新茶又捧起来抿着。
“看来这掌柜是该尽早换人了。”
成家报关行分号
比起石库门巷上的成家号这分号也着实是少了人，地段自然是好的：立在牌楼前第一间，便是有那各家铺子各色字号旗在左右地飘也挡不住那么偌大的一个成字，巷子不比石库门那儿宽，铺面那豁然而开的门颇有几分磊落光明的意思，一巷子里往来的马车皆不许入内，来去都是轿子轻晃，余下的便是那些叫卖的货郎或是信步的过路人，连那背着布包的跑街脚步都并不匆忙。
成泽蹲在那牌楼下满脚边都是瓜子壳，伸张脖子往牌楼远处眯，右手随意从左手上摸索一把，结果两头都落了空，眼睛也没瞧见人，左手也是空空如也，连瓜壳都没有，再一模兜里，还是空空。成泽嘬着嘴一脸索然无味地站起来，手也无处安放地插进兜，一脚踢着地上的壳，时不时地还往外头瞧。
“成泽...哥！”
离牌楼百来步远处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好容易歇口气看见了人，一气儿没提上来，余下的半个哥都成了个气音，好在成泽一直等着，听见声响忙的追过来迎上：
“贺珍！你怎么这么晚！”
贺珍扶着腰挥手，原来还每日里在外头跑街的，多少路都不见气急的，如今见天儿的都在柜台里拨算盘动笔，果然这些路都叫他没了半条命。
“人都找来了？”
成泽是不给他喘息的时间急急地问，贺珍自然也不敢耽搁，指了身后，硬是憋了气讲话说顺了：
“都到了，都是我们自个儿的跑街，今日特意都叫他们往这儿来，肯定都是生面孔，您放心。”
“行行行，都给我记住了，要准了说是贺家的东西上头非叫你们来这儿的，甭管里头说什么你们就非闹，将那管事的闹出来才算罢休。”
要说这成泽怎地突然又在此地现身不过还是为了成陆那一番耳语，他见了钱文满心里只想着若是替钱家解决了这秀才的事，那钱盛便是欠成陆极大的恩情，有那恩情在的必然叫他做什么事没有不应的，只是成陆却想着，雪中送炭自然显恩情，只是也不能平白无故的人家还未叫一声冷的你便急急地凑上去，且要等他开口来求才好，连成泽知晓此事都明白要找成陆来相帮的，难道那钱盛听说了还能不来，只不过他眼下还未想到能求成陆而已，果然见此人并不是个爱走旁门左道之人。
那几个眼生的跑街小子应了声接往里头里，成泽却还有些担心的，又重新问了一遍贺珍。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灵活人，贺珍自然放心，且也劝成泽多安心，必然将此事做成的，这贺珍倒也是个明白人，成泽也不过嘱咐过来些令，并未说缘由的，他也不问，只成泽如何说他便如何去做，便是很有他姐姐的意思。
成泽虽这里点着头却还是贴过去凑到那铺面角边上凑着听里头的动静。
“这就是掌柜的叫我们来的，眼下贺家的货正在码头上扣着，说了叫我们往这儿来，便能都解决了的。”
起头的小子拦在那铺面前叫唤，一道进去的几个自然也跟着在后头“就是就是”地嚷着，将那敞亮铺面也变得闹哄哄地一片，隔着木栅坐在柜面里头的伙计起头来还细声细气地与他们说道，越往话多了说越见这些人也说不通理，胡搅蛮缠地只说那些话，自然也没有了好脾气，也跟着嚷了起来：
“没有接到这话，你们定然是错了地方，不许再嚷了耽误生意，赶紧出去。”
那几个跑街的小子后头有人撑腰自然也不惧里头人的黑脸，还只嚷着并不出去：
“你们既然不信把掌柜的叫出来，他定然知道的。”
那几个伙计自然不肯轻易地将钱盛叫出来，也是做了这许多年的伙计，若是事事都将钱盛拉出来摆平，岂非显得他们白做了这许多年的活，因而也不去叫钱盛，瞧看着这些个胡搅蛮缠的跑街，那伙计无法便要去叫护堂的过来将他们都轰出去，这报关行的本是要迎这些跑街的来做生意，因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够对他们动手动脚的，只是再这般下去，怕是要将所有人都吓跑了，这伙计也是无法，只是又嘱咐那些护堂的并不许下重手，只将他们带出去便好的，那头跑街的小子们还未见做主的出来便是事情没做好，自然也不走的，却也很是灵活，左闪右躲地避那护堂的，顿时整铺子里都是闹哄哄的，且这般闹了一阵子，那伙计还未去叫楼上的人，钱盛便被这动静给惊了下来，匆匆地从楼梯上迈下来。
“住手住手，这都是在做什么？还不给我助手！”
众人听此都停下来手抬头看他，显然钱盛是没做了准备下来的，一手里的笔还未放下一起带着也出来见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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