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考这日正逢十五的好日子，天也给脸一晴万里的，因说了要放这新炮，他们这第三镇是头一个的，便来了许多人，这小小的军考竟成了个阅兵的阵仗。
军营里一边搭了个台子叫他们看，第一镇的凤统制、第二镇的王统制带着炮兵营的且不说，不知怎的，袁世凯竟也同段祺瑞一齐来了，凤三未见到他人，不过袁世凯往日尚且已是口中新贵，如今这个臣那个臣的，更是要做妇孺皆知了，因此只听周围人的话便晓得，哪个见了袁世凯不要讨论上几句的。这袁世凯一来，天津城里的好些个达官贵人也跟着来了，偌大的台子竟然都要坐不下，又临时另外起了个台子，总算将这些都安排上，也因这么多人来不好怠慢，于是排在前头的军考阵仗又大了些，除了一般的军考，又竟是叫炮营的排几门机枪，好好的军考一半都做了戏，江南制造局倾心力造出来的子弹只当个炮仗响。
王赫之见凤三抬着机枪回来脸色便不大好，抓了他旁边的小子问话。
“王青，他这是怎么了？”
王青摇摇头，只说方才上头叫他们去排机枪放几声炮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大高兴，只是没显露出来。王赫之想着去问凤三，只是外头又叫说重炮的军考要开始了，他只好暂时按下。
凤三刚进来放了机枪外头又叫，他便收拾脸色又出去，眼下军考是头等第一件事的，其他的都...不打紧，日后有机会再计较。
外头看热闹的等了这许多时间自然是就等这一刻，江南制造局因新制这重炮，只做试用，拢共也就送了三台到军中，各镇一台，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其余的人方都是第一回见这大家伙，一眼瞧过去竟没几个坐下来的，全同看热闹的市井小民一般站起了往前凑，连袁世凯并段祺瑞等人也到了前排。
因只为初试这炮，所以军考只看操这炮的准头，并不许动位置的，准心就岌岌好地卡在了那二十四里，但也因这第一回军考，所以又在二十里往后，每隔二里摆了个准心，若是打不中远的，能靠近的也不算丢了脸面，每个准心以点火的烽火架子做，也不叫人去，这重炮威力大怕是若派人去查看难免有损伤的，且放着这烽火台也叫看的清楚，若是一大团火没了便知道打中，每隔准心周围都早早地清好了地界，都一并列在那癞头山上，原本就没有人，半月前有往周围的村寨里也发了信不许叫人靠近的，因此所聚之人也能放心的看。
好容易等这重炮开，这天却开始不大好了，比起早日头一片大好，眼下虽然日头还尚好，但却起了风，也不知是不是方才那重机枪、轻机枪的来回放，将地上地土也杨了起来，这操练场本就为了方便演练全推成光裸的黄泥地，平日里若是跑动多了都起沙，更何况是那机枪炸过的，没得挡了视线。
果然，前头几棚因着这些错接连好些都打偏，便是过了二十里地也是飞地离谱，白叫那个癞头山又癞上了几块儿。
“冯哥，我方才瞧见段家那小子和王赫之了，下一个即使他们。”
许久未见这冯海宁倒是也跟着来露了脸，他自上回在学堂里起了冲突之后便没再见过这俩小子，只是心里却很是记仇，处处留心两人的消息，听说这事情，忙不迭地跟着过来，如今他正跟在第一镇凤统制的麾下做个司书，这回便是央着他一起过来的。冯海宁听完将辫子往脖子上一盘，立马就站起来，只可惜前头站的人太多，又有许多显贵人家他不好发脾性将人都发落地，只好踩了几个跟来的人，搏了个高位探看。
“冯哥，您也不着急的，你瞧着样子，他定然也是打不中的。”
冯海宁也是做此想法，眼珠子一转便有了计算，吩咐人去做些事情自个儿又没事人似的继续站着看，不过一会子台上已经传开了话，说是下一个要军考的是段统制家的儿子，这下子台上便更热闹到了，这若说袁世凯是街头巷尾最受捧的头号人物，这段祺瑞便是次号，段祺瑞收了儿子早就四下里传来了，多少人想看看是哪个有脸面的，谁知道人家刚认了儿子就送到了军营中，白长了好奇好问的心却不得解，这回可是能有点话回去说道说道了，各个便伸长了脖子，势要从隔了多少里地的远处将这段家公子瞧清楚。
只是这位段公子却还并不知道这些，他也没得想，一心只扑在眼前。从他往前多少全败了，他一张脸摆在那儿哭笑不显露的什么也瞧不出来，同僚的兵那紧张多少都摆在了脸上，王青连开口都打着摆子。
“云业，你瞧着如何？”
段云业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仿佛全然为注意到王青的话：
“嗯？你在同我说，我方才想着晚膳吃什么正走神，你再说一回？”
这话一出叫周围几个紧张地打摆子地都将精神聚到了他身上，凤三笑着摆说自个儿是真没注意到，又不解地问他们如何就这么打起摆子来，又不是第一回摸这重炮的，这周围几个兵丁一听笑骂他故意做这样子给他们看，他难道不紧张的。凤三倒还真伸手抖了几回唬他们，这一来一回的说话功夫，倒叫他们的摆子也打地小了些。
“莫怕，这不前头的都没了，我们若是没了也无妨，若是打地好便搏个彩头，打不好也是有那些个兄弟与我们作伴的，要奖要罚都一起着。”
段云业的身份他们多少都知道，这事儿是段祺瑞发起的，他一个段家公子都放出这些话来了，他们又做什么多虑，左不过是跟着段云业去做，好坏有他顶着头，他们也没有地怕的。
“二协十三营十二队二十一排三棚 棚统 段云业 本月军考 考计十二人 列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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