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别来慰问我这张老脸！你们段公馆的人我实在是惹不起！你这个凤三，何至于此啊！我说了多少回，这是什么地方，读书的地方，岂容你们胡闹，你们倒好，平日里胡闹便罢了，今日为着嘴碎之事居然打起了架，蛮人！瞧瞧他们做的这些蛮人之行！这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司马先生这话嚷地仿佛下一刻便能咳出多少血来。
老先生一句接一句的文绉绉，叫段祺瑞听着着实头疼，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扶胸口，他是看的真怕他这说着就倒下，好歹也是有名望的老先生了，总不能真叫他气倒，忙叫人把司马先生扶去休息。只是这老先生却不罢休，人出去了，话却还未走：“读书人之不幸，天下之不幸...”
送走了那位，段祺瑞复又看了屋内的这群年轻小子，脸上轻轻紫紫的，都是些平日里也多有往来的人家，一个个扫过去，和凤三、王家的孩子比起来，冯家的孩子倒是脸上的颜色更好看些，不过都是些孩子大闹在他眼里也无甚夸大的，只是…段祺瑞心中有几分笑意又不好显露出来，朝向一边清了嗓子，说道：“我已叫了人告诉你们家里的人，都等着家里人来罢，你跟我过来。”
“段伯伯，哎…”王赫之扶着挨了脚屁股墩子就要站起来说话，凤三飞快地给了一个眼神，王赫之忙又坐了下来，心下却不由得担心凤三说的到底行不行得通，若是只要这么打一架就能叫凤三以后能和冯海宁平起平坐，他再打几顿都行，王赫之心里犯着嘀咕，眼下却也只能由着凤三去做了，脸盲跟回过头来的段祺瑞认怂：“没事没事，段伯伯，我就招呼您一声。”
瞧着凤三跟着段祺瑞往门外走他还试图再探看，碍不住屁股疼只好狠狠地瞪了旁边的冯海宁一眼，却见他是一脸奚落地看着凤三被领出门外，这模样气的王赫之又想动手了。
段祺瑞领人到一旁的角落里，却见他也抬头看着，做出一副无知模样，满口的牙痒咽不下去，又将方才学堂里之事翻出了复问了一遍，却听这小子诌出另一嘴：“老爷，我虽然并未参与打架，但确实是我挑的事。”
又将冯海宁如何如何说段家，如何说自己充段家的少爷名又吐了个囫囵，自然这话里话外的重头戏都是摆在了冯海宁如何说道段家的，说罢便抬头，一脸奈我何的孩气。段祺瑞哼哼两声，倒是明白这小子的意头了，敢情是在这儿拿捏着他呢。
“你倒是没瞧出来你如此看重段家的名声了？”段祺瑞似笑非笑。
“这是自然，夫人善心收养又抚育我，如今更是得老爷的恩惠能在这样的地方读书识字，我若是不为着段公馆的名声思量，便枉为人！”凤三信誓起了决心，这话说的明眼人一听便是凤三的吹捧之话，他说的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一头里还要为着这样的胡话压不住地胸口直跳，生怕自己棋差一招。
凤三很明白自身，一个外头来的孤寡儿，且不说这些个官家子，便是段公馆里的下人也懂个“拜高踩低”，有几个拿正眼瞧他，冯海宁的话追究到底，也并非是诋毁他的话，确实是实话，他就是段家的下人，只是他不能容忍有人从他身上说吴美凤的坏，今日有冯海宁，将来还会有旁人，他若要人不敢再说吴美凤，必得要人不敢轻视他，而今唯有依仗段祺瑞才叫人不敢轻视。只是他又无甚宝可押，唯有冒险一次，赌的就是段祺瑞对他这些时日的欣赏。若他无半分欣赏培养自己之心也不会送到此处来。
凤三这边的心思打个深，那厢段祺瑞烨不是个有耳朵的聋子，凤三这话里的故作讨好他不会听不出来，段祺瑞沉着的脸笑了出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芝泉，你倒是找了个有趣的小子。”
是袁世凯，他与勒夫谈了话，绕去学堂里头又不见段祺瑞人，倒是王赫之殷勤地上来指了路，走过来倒也没妨他们父子正在拐角说话，这不小心倒是听了个全。袁世凯此人，便天生是没有听私话二字，直溜地过来顺口接了话。
段祺瑞压着凤三的脑袋向袁世凯行礼，介绍着他是济南老家过来的小子，从前在老家给他儿子当个伴读，如今跟着到了天津，叫他送到此处来读书学点本事，谁知道今日惹了这样的事情出来。袁世凯又是笑着，说不过是些小孩子打闹之事，也不必放在心上。段祺瑞便也不再多说，听得出来他眼下兴致很好，想必是从勒夫那儿得了想要的答案，又想着袁世凯过来必定是找自己有话说的，不能耽误，吩咐凤三先回家去，回头再找。
且不说这段 袁二人所商不过是勒夫如何就这德国大使之事，只袁世凯定了主意，段祺瑞便去做无二话，因此早早地做下安排便直奔回了宅子。凤三这头一听前院动静，自觉去屋里候着听训。
段祺瑞也并不是没有训人的经验，这军中多少年轻兵也都是他带过的，只是这小子到底不是军中的，若说除了军中，在这么大的孩子也就是巡过段宏业这个儿子，只是在他身上三十六计他愣棍棒刀枪不入，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一杯子茶端了又放，放了又提，越发地叫自己心烦意燥，索性还是又搬出训兵的那套板下脸来威吓：“今日你倒是胆子大得很，我倒是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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