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光线有些昏暗,他抬起头看了眼,早上出门时才拉开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拉上了。
他干脆伸手将客厅的灯按亮。
亮起的灯光一路顺着客厅,照进了客厅过去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卧室门紧闭着,大概是听到客厅里开门动静,
那卧室门后,有个老人虚弱的声音响起,说话间像是牵连着脏腑,又咳得厉害。
老人就是中年男人的父亲,听着他父亲的话,中年男人又再有些无奈,
“再说了,你在屋里喝药和在医院喝药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怕排队,我给你想想办法让你插个队。您也不用讳疾忌医怕去医院,去医院也是直接给你管子药就治好了。”
“你懂个什么!咳咳……”
卧室门后,那老人似乎有些生气,然后又是剧烈咳嗽,
吸着气,就像是个破风箱和破管子,听着都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爸,我怎么也是个医生,该比你懂点吧,您这儿病在医院里都算轻的,还不都是一次新药就治好了。爸你说你何必非要在这儿熬着,非得让我把药给你偷回来……”
中年男人换了鞋子,然后放下菜,就要往卧室那边走,
“爸,你这样吧,我给您先看看好吧。”
“不许进来!”
似乎触犯了什么禁忌似的,那老人突然大声吼了声。
惊得中年男人都顿住了脚,
“爸,你说你,让你去医院,你不愿意去。我说给你看看你又不看,就非得我把药偷回来给你……爸,你知不知道逮到了你儿子要坐牢的。”
“……”
卧室门里沉默了下,然后传出有些固执的声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医院忙得人挤人,倒个身都困难。这时候少只药谁管得过来……我就不信你们医院没丢过药……”
“爸,你有什么非得不能去医院的……”
“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把药拿回来!”
老人的话落下,屋里安静了阵,
然后中年男人无奈又自嘲地一笑,从裤兜里摸出了管那新药管剂。
“那您开门,我拿给你行吧?”
“放在门口,然后你别待在这儿。”
“行行行,您老自己拿,我给你放门口,我做饭去了。”
中年男人顺手将药放到了屋门前,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等着厨房动静响起来,那又安静了许久的卧室屋门才重新打开,
一个句偻着的身影,身上披着裹着厚重的被褥,一点点挪脚,低声,
将门口放着的新药捡了起来,然后立刻转身,回了卧室,重新关了门。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老人反锁了卧室门,放下了身上裹着的厚重棉被,
露出他有些枯瘦如同朽木的身躯,他没有去第一时间服用手里的新药,
而是朝着被他摆在原本放电视桌子上的个,扭曲东西祈祷。
这是个扭曲而有些恐怖的东西,像是个不成人形的怪物凋像,
其上混乱地浮现着一些同样扭曲的人脸,眼珠,
这凋像下端,还延伸出来不少滑腻而柔软的触手,
又像是刺穿了凋像的外壁从里边钻出来的,又像是就长在这凋像上,
还整体和触手都缓缓蠕动,似乎这样个东西还是活的。
老人对着这么个扭曲怪物,很虔诚。
从前两天偶然遇到这个东西,他就知道,这是个伟大的东西,是能救人的东西。
前两天,她还只是他卧室窗沿上一个小点,等到他将她挪到屋里来供奉,
只是短短两天,就长得现在这样有个人头大。
这本该有些诡异而恐怖的景象,他却不自觉,
只觉得神圣而伟大。
他知道这个东西不是‘菩萨’,这是菩萨的‘恩赐’!
他能够用这个东西来救人,也能够拿来自救。
再虔诚地祈祷了两句过后,
老人低下了头,望向了自己的胸膛,
他枯瘦如朽木的身躯上,也有如同朽木的坑洞,
胸口肺部的位置,原本的皮肉,肌肉都腐烂了,
破开了个大洞,露出其下不时膨胀又不时缩小,有些萎缩而老化严重的肺,
也是前两天,他就知道自己得了病,然后到今天,就成了这样,
胸口空洞边缘血肉,就像是风干了的腊肉,边缘不太平整,乌红而带着些干涸的血液。
他抬起手摸了摸,最后再拿起了那管他要求他儿子从医院带回来的新药,
“……不能去医院,万一新药也治不好怎么办……只有伟大的……能救我。”
他眼睛里有些恍忽,呢喃着,似乎在回答先前他儿子的疑问。
他这样怎么能去医院呢,想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些恐惧。
而且,他想,他这个病……说不定会染到别人身上。
带着恐惧和一些其他情绪,他拧开了这份新药的盖子,
然后哆嗦着手,将新药倒进了嘴里。
然后,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
许久,再低下头,小心望向自己胸口。
不过,
果然,他胸口的空洞依旧在。
他就知道,新药,治不好他的病,
只有伟大的存在,才能拯救他,才能拯救其他人。
他想着,眼里流露出一些狂热,然后直起身,
再一把伸出了手,按在了那有些扭曲恐怖的凋像上,
从他看到这样东西开始,
他冥冥之中就有了一些认知。
难怪这个世界乱糟糟的,难怪所有人都在得各种病,
难怪哪里的气候好像都有些古怪……原来是世界要毁灭了。
而这样东西,就是主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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