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立珠被噎住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是啊！云婉华如果能对二哥下手，自然也能对她下手。是谁给她的勇气找云婉华对峙呢？她昨天才在报纸上看到云婉华生日宴会的报道，报道上称云婉华为福茂商会的千金。现在的云婉华要想弄死她，恐怕只是一句话的事吧？
悸怕之下，她往后退了半步。
她还是觉得是云婉华杀了二哥。所以云婉华说“你既知了情，我还会放过你么？”，是明晃晃的威胁么？
章立珠沉默了片刻，竭力镇定下来，以半信赖的语气反问道：“真的不是你？”
这个问题依然很蠢。谁会回答“是”呢？但婉华反而觉得章立珠较从前长进了不少，知道以退为进了。她那句威胁的话章立珠听懂了，审时度势之下作出的决定是顺阶而下，装作解除了对她的怀疑。
不愧为亲兄妹，和章立丘何其相似。
“不是。你们章家的人，我最恨的是你。”婉华又想起了阿千。
她后半句话是真的，她杀章立丘只为自保不为仇恨。真正仇恨的人，哪舍得那么轻易让他死呢？她以前觉得找到那家人后要杀了他们报仇，现在想来，竟然杀不得了。
有洋车夫跑过来问婉华走不走，婉华温柔笑着点了点头。
***
章立珠几经打听才知道何曼铃从京西退了学，现在在义荣。
于是她又去了义荣等何曼铃。
她需要通过何曼铃与那些权贵家的公子哥们攀上关系，不止为了她和母亲在北平能立足，更为了往后有实力对付云婉华。
她以前还妄想着查到证据让警察厅对付云婉华。现在想想也真是白日做梦！梁家那样的背景，她纵然查到了什么又能怎样？也不想想云婉华生日舞会上去了多少大人物。云婉华面对她的质问也是一脸的成竹在胸有恃无恐，摆明了根本不怕她查到什么。
她最后悔的就是那天去找云婉华对峙。云婉华会不会真的不放过她？每每想到这儿，她就盼着二哥的失踪真的与云婉华无关了。甚至主动帮忙辩白起来。比如云婉华是真的恨她，但那夜在宝禄楼也只打了她耳光撕了她衣裳，虽然可恶，离害人性命还是差得很远的。
只是这样的辩白并不能教她安心下来，心里还是惶惶的，常常被噩梦惊醒。
今天来找何曼铃，她往脸上搽了许多粉才勉强盖住眼底的黑。
何曼铃受婉华感化后，性子好了不少，转学来没几天就又认识了一帮小姐妹，较从前那帮可真心多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聊着婉华的生日舞会。
“曼铃，听说那位云小姐是你们京西的？你见过吗？真人和相片一样漂亮吗？”
何曼铃莫名自豪地道：“比相片上还要漂亮。性子也好，我反正是从没见过那样好性儿的人。”婉华出院没有告诉她，过生日也没有请她，她是有些失落的。不过想想自己从前找过婉华那么多麻烦，她又与婉华的前夫是那样的关系，不请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真的吗？好想认识一下啊！”
女孩子们的声音清脆雀跃。
何曼铃也笑得开心，只是看到不远处的人后，笑容迅速冷了下去。
“曼铃姐~”章立珠满脸堆着笑殷勤地迎过来。她不是没有傲气的人，只是眼下根本顾不得了。现实总会把人的性子慢慢磨没的。
“哟~我当谁呢。”何曼铃蔑笑一声，走向章立珠道：“别来无恙啊？”
同行的女生笑着问何曼铃：“曼铃，是你京西的朋友啊？”
“不是。乡下来打抽丰的穷亲戚。”何曼铃笑望着章立珠，言语挑衅地道。
章立珠在家那时候也是大小姐脾气，听何曼铃骂她打抽丰，脸红一阵白一阵，无措得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
女生们觉得气氛实在不妙，纷纷找借口走了。
“曼铃姐，我不是来问你要钱的。”章立珠以大局为重，极力忍耐着脾气，好声好气得近乎卑微地道：“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惹曼铃姐生了气，曼铃姐突然对我变了态度……”卑微之中透着委屈。
“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态度？”何曼铃之前还只是觉得章立珠说婉华坏话的样子十分讨厌，从伍鑫莲那里听说了章家母女瞒着她相片的事后，那份讨厌就上升为了憎恶。“你和你家老太太一到北平，我就好吃好喝好穿好住地招待着，家里不同意我与你家牵扯太多，我就拿自个儿的零花钱供着二位。至于你哥的下落，我更是百般求着家里差人去查。我对你们母女算仁至义尽了吧？那你们呢？在章立丘私物里找到文心的相片也瞒着我。怎么，怕我知道你哥是个什么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后不肯再帮忙啊？”
“相片的事……”章立珠辩解道：“可能只是我哥早前留存在书里的，一时之间忘了丢。我和我妈怕你知道了误会，才瞒着没说的。”
“夹在日日要用的法文课本里。是忘了丢么？”何曼铃嫌恶地瞪了眼章立珠道：“你以后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保不准会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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