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番话，让餐桌前的气氛变得更加僵冷。
沉默了一会儿，林雾突兀又亲切地问：
“午饭吃了吗？”
“没胃口。”宫九小姐双手抱胸，语气短促又冷淡。
“兄长曾经说过，不管有没有胃口，一日三餐不能少。不吃不喝，远离人间烟火的我们会逐渐丧失人性，堕化成‘恶鬼’。”说到这里，林雾停顿了一下，扭头对瓦妮莎说：“再来一份酸菜鱼。”
此时已经过了饭时，其他食客在瓦妮莎的驱使下早早走光。
谢丽儿夫人已经回家睡午觉，副厨戴维斯老板也到外边溜达去了。
查皮在喂马，贝嘉和苏茜正忙着打扫。
厨房的事看来只能交给扎古……
瓦妮莎冲后厨连声叫喊：“扎古！宰鱼！黑鱼！酸菜鱼！加急！”
“好咧！”
扎古的声音从后厨传来，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宫九小姐扭头看着瓦妮莎，好奇地问：“鱼尾峰的魅妖不会轻易下山，她为何滞留这座小城？”
“我家弟弟是符文法师。”罗西塔替林雾回答，紧接着又补充道：“瓦妮莎小姐不仅是我弟弟的贴身护道者，也是我的挚友。”
宫九小姐愣了一下。
她凝望着林雾，以目光向他求证。
林雾平静地说：“罗西塔说的没错，我已经证实她的弟弟是五尾符文法师。而且，他还是个炼气士。”
宫九小姐面色大变，几乎要跳起来。
瓦妮莎用木制托盘端着一个白瓷酒杯和三瓶青梅酒走了过来，一边斟酒，一边严正提醒：
“我们大泱六部一千年就她弟弟这么一个种，鱼尾峰的香火等着他重续，以后吊打北海、东土和西域也指望他。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管你是江南宫家的九小姐，还是琴真大人和伽罗大人的妹妹。”
宫九小姐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雾举起瓦妮莎斟满的一杯青梅酒，递到宫九小姐面前，浅笑道：“我的鹰隼看见你和苏先生路过‘铁环营地’。你们是追踪扎古和嘉西亚的痕迹一路找来临水集的吧。”
宫九小姐接下酒杯点了点头，“日怒之丘发生了什么？”
林雾漫不经心地说：“我在那里死过一次。”
宫九小姐执杯的右手抖了一下，杯里的酒液洒出一大半。
罗西塔同样震惊失色。
“伏击我的是魔裔，但背后有人族的影子。有人不想让我活，下了血本，设了个连环诡局，想借魔裔的手除掉我。”林雾说，
“可惜，他们失策了。”
“兄长为我留了很多后手。死过一次，我的命比以前更硬。”
“从古至今，没有人像我一样，死掉以后还能保持人性，完完整整地活过来。如果我说我已经触摸到传说中的‘神之领域’，也没人敢置疑。”
“要是让那些图谋除掉我的废柴探知到这个情报，只怕今后的每个夜里，他们都不敢伸直双腿躺在床板上。”
说话间，溅湿宫九小姐右手的酒液凝聚成珠，滑落而下，和桌上的一滩酒液会合，幻化成一只半透明的小鸟，在林雾五指间翻飞。
宫九小姐定了定神，一口喝干杯中酒，面无表情地说：“这些年，你像幽灵一样在北海游荡，无视我的音信，我不怪你。今天见了面，你必须给我一句准话。告诉我，兄长在哪里？他是否无恙？”
林雾的心思似乎都在指间的小鸟，没有回答的意思。
宫九小姐气不打一处来，呼出一口寒气，把那只该死的小鸟连带林雾的半截手掌，都冻成了冰。
林雾还是无动于衷。
罗西塔看不下去，插了句嘴：“琴真哥哥去了小哥哥目前去不了的地方。”
宫九小姐冷笑道：“现在的他，哪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宫九小姐放下话后若有所思。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甩掉酒杯站了起来，伸长双手，俯身端起林雾的脸，双目如炬，隔着餐桌直勾勾地盯着林雾的一对蓝眼睛。
半晌后，宫九小姐颤声问道：“难道兄长他……他真如传言所说……走……走了？”
罗西塔和瓦妮莎同时怔住。
罗西塔连忙追问林雾：“是这个意思吗？”
林雾点了下头，平静地说：
“兄长九岁起就在尝试破解生死之秘，以复活他的母亲。”
“他捉了很多怪物做实验，两年没有结果，为了散心才离家出走。”
“他出远门的第二天就在西宁镇西边的伤麒森林捡到我……既然我能爬出地狱，死而复生，兄长一定也可以。”
关于地狱的说辞，罗西塔认为是个比喻。
但林雾死而复生，以及司冥琴真的永远离开，看来是真的了。
罗西塔一时心灰意冷。
一旁的宫九小姐欲言又止，之后收回双手重新落座，问瓦妮莎要了一只酒杯，自斟自饮。
没多久，扎古哼着欢快骚气的小曲，端着一盆酸菜鱼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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