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听的暴怒而起，“你这厮凭什么空口污人清白！
造纸艰难，我自家都舍不得多用，我家主公刘玄德，思及兴盛文化大事，特命我等将纸张不远千里运来洛阳以济住天下士子！
你们不体恤我等好心倒罢了，想吞我家生意直说便是，何必找惺惺作口！”
掌柜的目眦欲裂，他攥紧拳头，气势嚣盛咬牙切齿的朝荀彧逼去，“你是何人？敢说我是贼？！此大辱，就是我家主公忍得，某却不忍！”
“罢罢罢，今就一死了之以证清白！我家主公必来找诸位讨回公道！”
说着，掌柜的扑向一旁柱子一头撞了上去。
事大了，负责审问的官员拦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掌柜的撞柱而昏。
荀彧和曹操相视一眼，两人目有惊愕。
惊愕之后，是心生敬佩。
荀彧和曹操皆知，巨鹿人真有阴谋，可拿不出足够证据去指认。刘玄德在洛阳城留下了撞柱死谏的名声，没想到，刘玄德麾下的小小一商铺掌柜，也刚烈如厮，荀彧和曹操心中默然。
——
荀彧和曹操对巨鹿商馆的发难暂时到此为止了。
再说那个撞了柱子的掌柜的，掌柜的被抬了回去，没多大一会儿就醒过来。掌柜的很聪明，没想真个把自己撞死。
醒来之后，顾不得隐隐发痛的额头，掌柜的赶紧调动人手做了布置。
首先是，掌柜的派人去知会大小官员们说生意被人盯上了，被人诬陷了，不敢做了，怕惹上麻烦，不日将回。官员们问是谁这么胆大包天，使者闭口不说。
这是，第一手。
然后，舆论发动了。
简雍组建巨鹿商馆时，留下了一队舆论人手，现在这些舆论人手发挥了作用。
流言开始满城传开了。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不知怎么就听说了，刘备刘玄德开的那个巨鹿商馆得罪人了，别个看刘玄德卖纸卖的红火，想占了人家生意，泼人家脏水。
如果说，只是生意上的纠纷，关系不到百姓们的切身利益，百姓们顶多向着刘备骂上两句。
可随后，百姓们听说，不久前朝廷建的义学，钱虽然是朝廷出的，可书和纸是人家刘备拿出来的。听说巨鹿商馆被排挤的落不住脚了，人家准备走了。
商馆一走，义学就没有纸了。
百姓忍不住破口大骂，都骂那个小人。
流言又传出，听闻是一个叫荀彧的人找的麻烦，百姓们私下谈起，气的指名道姓的骂这荀彧。
荀彧荀文若，一下就满城闻名了。
掌柜的发动第三手，掌柜的找到了大儒蔡邕，蔡邕是李孟羲交代给巨鹿商馆的助力之一。
掌柜把半车纸张给蔡邕送了过去，说是巨鹿商馆被荀彧恶语诋毁，估计待不下去，或不日就搬离洛阳，掌柜的温情脉脉说，日后缺纸缺钱，跟巨鹿知会一声就行，义学好不容易办起的，不能前功尽弃。
掌柜的反击一出，雷霆之击就形成。
首先是朝廷方面，官员们从纸张生意上赚了不少钱，谁敢动巨鹿商馆，那就是断大家财路，官员们岂能答应。
民间舆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得死人，往小了说，可不在乎。
蔡邕这边，蔡邕乃儒林领袖，蔡邕实权没有多大，名望可大了去了。
压力来到了荀彧这边。
荀彧听到了路边百姓指名道姓的骂他荀文若，荀彧面色阴沉遮脸离开。
这还不算，蔡邕找来了，在蔡邕面前，荀彧也得执晚辈礼，蔡邕把荀彧一顿训斥，荀彧有苦难言，只能竖耳恭听。
来自朝廷的压力也来了，荀家在颖川是名门望族，官员们不至于对荀彧有什么过激手段，可是有不少官员暗地找来旁敲侧击的说巨鹿商馆不至于造反。
荀彧门清，这是官员们在帮巨鹿商馆在帮刘玄德说话。
外边百姓都在骂他荀文若，荀彧都不敢出门了，辩解都没办法辩解，只能忍却一时，日后再报。
荀彧把自己关在屋里准备躲上一段时间。
事后分析，毫无疑问，巨鹿商馆就是有问题，那掌柜的一言不合一头撞柱就是想以退为进。
百官助言刘备，必是有利益勾结，只是这利益勾结为何，荀彧暂不知。
当日事情刚发生，翌日洛阳城里流言就起来了，要说这没有古怪，荀彧打死都不信。洛阳城中，必藏有巨鹿商馆的细作。一日之间，流言散布满城，可真是厉害。
最让荀彧憋屈的是，蔡邕这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把他一阵训斥，蔡邕怎么也跟巨鹿商馆揪扯不清了。
曹操匆匆来找荀彧，问还不要不要再请大将军参刘备一本。
完全不必了，棋慢一招，就算现在去上奏陛下，反会将矛头引到大将军这边。
曹操迟疑着看了看荀彧，“文若，我路上听到有人叫骂……”
曹操不用说完，荀彧都知道百姓们骂的谁。
“……妙！”荀彧苦笑一声，无可奈何。
荀彧荀文若自是智谋不凡之辈，可出来混，要讲势力的，有智谋，有个屁用啊。
洛阳，不是颖川。
——
事后的亡羊补牢，荀彧仔细研究了收缴上来的那些纸旗，破解了巨鹿军的旗帜系统。
原来，纸旗以十二生肖为编成，逢十二，添一图案，一个图案就可排十二个顺序，两个图案可有一百四十四，三个就是一千七百二十八，四个就是两万零七百三十六。
只需区区四个图案，就能把引路旗从洛阳直接七拐八拐直接引到颖川去。
还有，旗杆之上，有缠草，有缠布，有不缠，或草布皆缠之区分，这每一种旗杆都是一路，旗杆分出七八种去，就可指引七八路大军。
荀彧再清点完所有纸旗数目，再根据纸旗数目和分布区域，按巨鹿军的旗帜编成法重新布置一遍。
花数日之功，荀彧才布下不过区区两乡旗帜，其中繁复细微，庞然杂巨，令人叹为观止。
“……妙！”荀彧感叹。
荀彧和曹操他们的努力还是有点用的，他们两个促成了一条法令，法令禁止把纸张乱张乱贴。
这一条法令明显是针对巨鹿商馆。
好嘛，历史上的第一条广告法案，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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