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建在一圈子的讨伐声中端起了酒杯，他心有不甘：“卢老板，你这不对啊，你鼓动全体员工一致对外，欺负我一个，我曾经可是你老师啊，你这是大逆不道！”
莫清瑶带头反对：“咱们都把你当客待，你说咱们欺负你，又说错话了，加罚一杯！”
“加罚一杯！加罚一杯！”
曾一建不明白自己何以成了众矢之的，也深深体会了卢飞的员工的凝聚力，他迷惑又感佩，同时莫清瑶的行为带给他清晰的结果，他心里水洗一样的清楚，再无探究的兴致。
吵闹中，他接连喝下两大杯，一个酒嗝打上来，晕劲儿漫了上来。
稍顷，徐长贵似乎看出了门道，他冲莫清瑶嚷道：“莫大美女，啥时候吃你喜糖啊？”
莫清瑶的面颊被酒精染的微红，她瞟了曾一建一眼，又面向大家伙儿道：“那还不简单，只要曾老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向我求婚，我马上去超市买两大包回来！”
一阵掌声，一阵欢呼。
这一招来得突然，曾一建不知如何去接。
他在初中就有了初恋，但那是双方自然而然的，踏入社会后的每一段风花雪月，他从没求过婚。
在他的感情世界里，只有进攻和猎取，低下身子说出一个“求”字，那是丢脸面的事，他宁愿得到卑微的爱，也不让自己卑微。
此刻的他很知道莫清瑶的行为意义，今晚的他，无论言行举止多么高雅、高尚，都如丝绸丢进火堆，瞬间化为灰烬。
如果在刀尖上舔不到蜜，何必在刀尖上跳舞？
曾一建做出一个很绅士的手势道：“谢谢大家的关心，喜糖么，迟早的事儿，其实我已经向莫大美女求过婚了。”
“那你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说的？”莫清瑶脸上挂着调皮的笑，斜视着曾一建，那眼神，有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也有情敌间的挑衅。
“这……几个月了，谁还记得呀……”曾一建有点窘迫起来。
“曾老板喝晕了，不勉强他了，人家小两口闹着玩儿，咱们起啥哄啊，来来来，喝酒喝酒！”卢飞站起来，向大伙儿举杯。
接着，他提出玩猜牙签，把曾一建和莫清瑶的话题压了下去。
夜宵吃到11点半才结束。
躺到床上，卢飞向杨倩道出原委。
前几天，莫清瑶听村里的小道消息说，村里的那帮盗贼在那晚漏了一个，回老家了，没有参与。
漏掉的这个多方打探是谁走漏的消息，好像是锁定了她，有可能会实施报复。
莫清瑶言谈中有离开之意，因为在石江镇继续上班很可能会遭到暗算。她母亲的腿伤也已彻底痊愈，不再需要照顾。
卢飞于是向莫清瑶说出开新店一事，意欲把她调到新店去，莫清瑶欣然同意了。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卢飞说。
“哦，是这样，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策略。”杨倩道，“那莫清瑶想回家看看就没那么方便了。”
“我想了，”卢飞说，“我有了车，那边和这边肯定会来来回回地跑，她想休假，搭我的车就是了。”
“也是，也是。”杨倩道，“这边不是还要招个店长？”
“嗯，最好能找个做饭的顶替徐长贵，把徐长贵提拔为店长，他很有潜质，这几年对手机玩得滚瓜烂熟了，手机店里的门门道道也早已摸清，毕竟是表弟，值得信赖，也比人家好管。”卢飞说。
“嗯，我明天打电话回家问问。”
次日，杨倩打电话回家一打听，还真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此人是杨倩二姨夫的表哥，叫陈元亮，前些年在工地上煮饭，后来回家带了几年孙子，孩子长大上了学，负担减轻，老伴足可胜任，他一闲下来，又想找个活干。
杨倩让对方再等一周再过来，合同没拿到手，还算不得完全定下来，因为生活中总有出乎意料的意外。
合同没到手，很多事无法实施。但有些事可以未雨绸缪。
卢飞开着车先拜访曾一建。
自从他离开曾一建的老店后，除每年正月拜年来一趟外，其他时间还真没来过。
倘曾一建结了婚，生了子，孩子又过个生日什么的，自然会多些应酬。
卢飞此行是专为借钱而来，虽然曾一建口头答应了，但专门跑一趟，带上些东西，才显郑重和感恩。
3万块也不是小数目了，况且不谈利息，当然卢飞也不会用很久，最多半年。
曾一建家底不错，他父亲是承包小工程的，手上有些钱，他开店时加上姑父支持，没有外借。
生意做得早，钱好赚，又很快开了两个分店（卢飞的老店是他的第三个分店），手上是有些积蓄的，尽管他买本田雅阁是用的全款。
曾一建目前的两个店都在中梅镇，一个在老街一个在新街。
他虽然贪玩了些，生意上没卢飞抓得那么紧，但店子都是老店，毕竟积累了相当的客户，生意上还是过得去，至少算得中等。
曾一建不抽烟，爱喝点小酒，又没孩子，买东西给他，要么买酒要么买一斤好茶。
卢飞买了两支泸州老窖的中华老字号来到曾一建店里，曾一建在店里等着他。
这个店是卢飞成长的地方，离开后每次重来，过去的时光就会瞬间重返。
1998年，他离开歌舞团刚给曾一建打工时，通讯台和BB机的宣传资料他觉得枯燥极了，怎么也看不进去。
但当歌手的梦想化为泡影，他必须转变，另谋出路。
当一台台BB机售出，他洞悉到售价三百多的BB机竟能赚一百多时，他动心了。
他想起了马克思《资本论》中的经典句子：
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卖BB机，有时候利润真有50%，但完全不用铤而走险。
他意识到这是个朝阳行业，命运正在眷顾他，他感恩生活，也感恩曾一建。
他把随身听彻底封藏起来，和音乐彻底隔离，潜心于通讯业的前世今生和BB机的一毛一发。
不出三个月，他已能在柜台前和顾客侃侃而谈中国的通讯业和各大通讯台的经营概况以及各种BB机的所有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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