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那丫鬟吓个半死,脸色越发的惨淡,甚至从里面透出一股子铁青来,一双眼睛只战战兢兢盯着贾氏,浑身也微微发颤起来。
贾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粗重的声响,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粗哑难听,但她脑中也无暇顾及这些,只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个颤抖害怕的丫鬟,咬牙道:“你把话说清楚!”
“是、是何嬷嬷使奴婢回话的。说着是先前的那位小娘子找到了,现在老爷也认下了她。”那丫鬟心里颇为害怕,努力回想了半天,才是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详细一点子的东西却都是吓得忘了。
然而,这么一句话过来,贾氏已经是分分明明,十分清楚了。她原是站起身,伸直了脖子听的。等着这么一句话下来,她脚下晃了晃,由不得又跌坐了回来。本来保养得好,妆容更是得宜的脸,一会儿发白,一会儿铁青,竟半日也说不得一个字,脑中只晃来晃去的找到了、认下了这六个字。
许久之后,贾氏才吃吃笑了出来,眼圈儿却是红了起来,只喃喃着道:“是呀,找到了,认下了!我竟一个风声也没听到。她们是拿我当贼防着呢!还有老爷,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说到前面的时候,她还是能把持得住,说到李元茂的时候,她仿若是浑身的骨头都是被抽了出来,整个人都有些虚软。
是呀,若是老爷待自己有对前头那一个卢秀芝一分的敬重,自己也不会这般了吧。贾氏愣愣出神,心里那些情绪却是翻腾不休。自己给李家生了两双儿女,俱是聪慧可爱,可是在老爷的眼底,却连那卢秀芝一个指头也比不得。没有她的才华,没有她的气度,没有她的知情知趣,没有她的舒展阔朗……
色色样样,俱是不如。连着生下了一双女儿,老爷给她们取名字的时候,还不忘那个早就没影子的馨儿。说着前面长姐小名唤作馨儿,两个女儿便是随着选了花草馨香之名,择了兰、蓉。又想着那馨儿年幼,竟还多了一个幼字!这、这不是咒两个女儿早夭吗!
这些委屈,她都是一一咽下去,毕竟,那个卢秀芝、那个馨儿,在老爷心底再好,也都是没了踪影的。满府里的人,谁不称自个为夫人,谁不知道幼兰是李家的嫡长女?可是现在,她们竟又是要回来了!那馨儿一回来,老爷日日见着她,如何会不想到卢秀芝那贱人!自己并两个女儿,日后在老爷心底可还能剩下几分?
只怕一分也都没有了吧。
贾氏心中带着些许苍凉,又十分忌恨,咬牙恨恨的想着。当初这那小贱种没半点信儿,可是老爷每每打点人去搜寻,对那卢家也是亲近有加,待那卢廷玉,更是比自个儿子还要亲近!现在家里又多了那小贱人生的贱种,这本就移了五六分的心,如何能剩下一两分!
思及这里,贾氏一阵灰心,说不得半句话,只坐在那里泪流满面。下面的丫鬟看着,那些惧怕之心也渐渐消去,又是记起先前那何婆子所说的事,便又瞅着贾氏的脸色,低声道:“夫人,何嬷嬷还说,让我早去早回。老爷只怕在那里也不会太长,就会回来的……”
贾氏转过头,瞪着这个丫鬟半晌,才是用帕子仔仔细细擦干了脸,脸色苍白着冷声道:“急什么!你好生将这事儿从头到尾说清楚了。何嬷嬷除了这些,还说了什么。”
丫鬟看着贾氏如此,也只得绞尽脑汁将先前的事一一说了个明白。她先前是害怕,但是看着贾氏对她没有太多的惩戒,又是那么一个状态,想着日后必定疼你之类的话,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竟说得十分周全。
然而,再是周全,也就是将李元茂对李馨并卢秀芝的看重表达了出来。贾氏心里大为悲怆,只觉得这么些年的委屈与煎熬都是白过了,以后的日子更是难熬,不免呆愣了半日,才是又擦了擦眼角,看着这个丫鬟木呆呆着道:“行了,你现在过去,不要有一点儿破绽弄出来,若是这事儿办的周全,我日后必定疼你。”说完,她挥了挥手,就是打发这个丫鬟下去了。自个却是软倒在榻上,只痴痴愣愣想着事儿。
边上的丫鬟婆子听了这半日的话,也都惊惧不已,只偷偷打量着贾氏的神色。好半日的功夫,贾氏身边的一个心腹婆子才是低声问道:“夫人,您瞧这件事,该是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贾氏正是心烦意乱,听得这一句话,忍不住嗤笑起来,眼底却是一片悲痛,道:“老爷竟如此瞒着我,生怕我如何亏待了那个贱种!我能如何!难道还真的为那贱种,与老爷争执不成!”
“夫人,您到底是尊长,只要有这么一个名分在,内宅里头怎么做,老爷又能如何呢?”那婆子看着贾氏竟比往日软弱了许多,也是吃了一惊,忙是劝道:“这天底下,没什么能大过孝字的!那位是发妻,可是您也是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进来的正经夫人!谁个能越过了您去!您可不要为着那丫头三不着两的几句话,反倒失了心志,旁的不说,两位小娘子,两位小郎君,还不是指着您这做母亲的为他们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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