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医生在问话。
岑焰艰难掀开嘴唇，好长时间才能发出干涩的音节。
“能。”
她能听到。
证明并没有因为溺水导致缺氧而损伤大脑。
医生松了一口气，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却是比了三根手指头。
“这是几？”
“三。”
岑焰勉强回答，可心里头已经按耐不住急切了。
她用力吞了吞唾沫，想让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一下。
而后终于能正常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顾龙武怎么样？”
“顾龙武？”医生不解。
护士连忙靠近了低声解释，“是那个跟她一块送来的刀伤病人。”
“他啊。他现在在心脏外科那边，我们不太清楚。”
“如果你想去看看他的话，待会试试看能不能起身吃点东西，稍微恢复一些体力之后，可以让家属推你过去。”
“家属？”
岑焰心想，她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哪来的家属。
难道是通知表哥表嫂他们了？
等医生出去之后，门口却探进来一颗小脑袋。
岑如昌挠挠头，“医生叔叔，我可以进去了哦？”
“可以。注意不要让她自己下床走路。”
“好的好的。”
岑焰看着在面前的岑如昌，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你没事就好。”
“我当然没事啦，你拼了命救我。还跟我换了，自己去当他们的人质。”岑如昌低着头，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
“先别说这些，你去看你顾叔叔了吗？他怎么样？有没有脱离危险？”
那把刀正从他心口刺了进去，当时的情况就已经十分危急。
岑如昌皱了皱眉，“我去看啦，还在医院里治疗呢。”
“现在还没醒吗？”
“还没。阿焰姐姐，从你们昨天到现在，还没到二十四小时。”
岑如昌主动提醒。
也就是说二十四小时，顾龙武没醒过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让岑焰也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是。时间还早。”
她脸上难得多了一分笑意，而后便要求岑如昌带她过去。
“我其实没什么大碍，你扶我起来我们过去看看他。”
“那可不行。”岑如昌直接拒绝，“刚刚医生叔叔还叮嘱我，不能让你出去呢。”
“那……坐轮椅？”岑焰换了一个方式。
她总归是想亲自过去看看顾龙武的情况，这样才能放心。
可岑如昌还是摇摇头，“不好啦。你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事，可好像心肺功能出了点问题，要观察几天的。所以就不要随便下床啦。”
岑如昌想了想。
便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阿焰姐姐，我想跟你说说话。”
岑焰现在实在没心思说话什么的。
她只是四下观察着，想有没有机会离开病房。
“阿焰姐姐，之前我妈妈的事，还没有跟你好好谈谈。”岑如昌终于开口，选了个单刀直入的机会，并且很清楚，这个话题岑焰是没办法拒绝的。
果然。
岑焰脸色变了变，“怎么忽然想起来提这个。”
“就是、就是因为你今天救了我啊。虽然你间接害了我妈妈，我本来是要恨你的。但是这次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再恨你了。”
“你弄错了。你之所以会被绑架，其实都是因为我。那两个人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过是无妄之灾而已。”
“不能这么说。”
岑如昌摇摇头想辩解，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总之一码归一码。你就是救了我，救命之恩我不能涌泉相报，至少也要跟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吧。”
岑焰没说话。
说实话，她并不在意这些。
岑如昌恨她也好，不恨也罢。
对于岑焰来说，不管哪一种结果，她都会好好照顾岑如昌，提供他需要的一切东西，等待他长大。
“那你知道我妈妈最后跟我说了些什么吗？”见岑焰还是想下床，岑如昌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一个能暂时留下她的话题。
岑焰果然怔了一下，“你妈妈？”
“是啊。她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清醒的，还跟我说了好一阵子话。后来医生忽然就说她不行了……然后再没有醒过来。”
其实金梅梅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她一直都是强撑着一口气。
撑到医院之后，见到了岑如昌，把能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便能彻底放下心来。
“我妈妈说，她是被你救的。如果不是你，她现在还被王淑仪关在地下室里。”
提及这件事，岑如昌的脸色黯淡了不少。
“你知道的，我妈妈虽然没有说，但是她身上很多伤痕。后来护士姐姐告诉我，去医院之前，她还特意请她们帮忙换了一身衣裳。可能就是想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吧。”
岑焰没说话。
她知道这些。
“我妈妈跟我说了爸爸的事情。告诉我，其实爸爸一直在欺骗她，也在欺骗我。过去的十年时间，她一直活在谎言里，一直以为爸爸很爱很爱她。所以现在真相揭开，她接受不了。”
“可是她希望我能接受。”
岑如昌缓缓低下头，脸上有一丝苦涩，“她自己都不能接受，怎么会奢望我能接受呢。爸爸在我心目中，一直也是英雄。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是她告诉我你的身份了，说你是我的姐姐。”
岑焰愣住。
当时自己并没有表明身份。
想来是当时王淑仪提了一嘴，让金梅梅记住了。
而很明显，她也能分辨真假。
“说你应该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可能也是被岑立江欺骗了的可怜人。并且说你是一个好人，救了她还给了她一针药剂，让她能撑到医院见到我。说无论如何都都感谢你，让我代替她好好报答你。”
岑焰听到这，心里实在太不是滋味了。
她只能勉强扯开一抹笑容。
“是我对不起她。”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泄露了他们母子的下落，金梅梅也不会死。
岑如昌摇摇头。
“其实不是的。”
“我现在也想通了。因为爸爸和王家发生了很严重的冲突，那个老爷爷是很厉害的人物，他想找到爸爸的把柄，迟早要会发现我们的。”
岑如昌笑了一下，“而且这一次你又救了我。总之，我们扯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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