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离世的那一年，凤耀才七岁多一点，很多记忆都不在了。其实天家的儿女们都没有养在亲生母亲身边的，打从出生之前就会选好了奶娘和嬷嬷。说是亲生的，可是没有哪个皇妃、皇后亲养的。
要说凤耀和母后的感情也算是好了，但是也没有天天都腻在一块。何况母后的身边带着教导的是允禹太子，凤耀与母后之间就更是礼数大于亲情了。
但凤耀还是记得母后离世那夜里，她被陈嬷嬷从床上拉起来，连灯笼都没打就送到了皇后的寝宫里。当时凤耀还吓得哭了一阵子，宫里点着灯笼也不明亮，凤耀没怎么敢靠前，磕了几个头之后又被送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睡醒了，凤耀穿上丧服的时候才完全明白，母后是已经离开了。凤耀少不得又哭，觉得自己以后就是没有娘的人了，还是陈嬷嬷整天守着、劝着。
再后来又皇祖母疼爱着，陈嬷嬷还是百依百顺的哄着，允禹太子也大了，知道护着这个妹妹了，凤耀才觉得没什么大事，慢慢的好了起来。
但是现在蹙眉想想，当时还真是情况奇怪。先不说母后离世之前凤耀去请安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单说那天夜里凤耀在母后的寝宫里，竟然闻到了血腥味儿。
没错，就是血腥味儿。凤耀的鼻子一向是最灵的，她敢肯定那天晚上虽然还是睡得迷迷糊糊被拉起来的，但是一到母后的寝宫就闻到了血腥味儿，所以她才吓得哭起来的，更不敢靠前了。
“怎么样？想到什么了没有？”云翼见凤耀的眉头越皱越紧，就知道她应该是找到了疑点。
凤耀慢慢的抬头，状似随意的挽了挽自己的衣袖，其实是在掩饰心中的紧张，然后才道：“想到了一些，但是不能确定。当时我年纪还是太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母妃离世的时候，我也才十岁。但是我可比你记忆的多，我是眼睁睁看着我母妃将那壶毒酒喝下去的，然后就七窍流血，倒地不起了。当时我没哭，我就紧紧攥着母妃交给我的凤翼飞龙石。但是母妃也什么都没说，她就在死前一直都看着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还在看着我。”
云翼说完，把早已经空了的酒壶又倒了几下，确定倒不出一滴酒之后，猛地将酒壶摔在了地上。
然后“呵呵”的干笑了两声道：“现在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姓桂吧。我是旭天国的皇子，但是我却可以作为云家的人出现。那是因为母妃在嫁给我父皇之前得到允许，如果生了女儿可以姓桂，但如果是儿子则是一定要姓云的。这也是飞云国皇族的一个祖例：飞云国的女儿可以随父姓，但儿子永远只能姓云，而且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排行的代号而已。”
“好奇怪的祖例。”凤耀诧异。同时也在想着，如果自己是个男孩的话，是不是也要姓云？
云翼继续道：“也不算是奇怪，说白了就是飞云国是女子传承为帝，而男子只能保持云姓，是作为女帝的附属而存在的。这样的传承之下，凡是云姓的男子肯定都是与皇家的帝女有些血脉联系的。有了这样的一层保障，起码背叛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你的意思是……”凤耀愣住了，定定的看着云翼。
他的意思是不是在告诉自己，如果还按照飞云国的祖例来说，他其实也是自己的附属之一？而所有那些只有代号的云姓男子，是否都和他一样应该归属于自己？
云翼没有直接回答凤耀，而是继续道：“我想要知道的，就是母妃离世的真相。这可能也关系到我们的外祖母为何突然就放弃了女帝之位，嫁给了一个小国的皇帝。这些事情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但是想想，飞云国虽然国域不大，但是却掌握着这世上最多的秘密；身为女帝，总比做个皇后要自在很多吧？我才不信外祖母就那么相信爱情，为了一己之爱就放弃了一个国家。”
凤耀也点点头，觉得此事确实诸多蹊跷。就算是外祖母真的是为了心爱的男人而下嫁，那么为何飞云阁还在，而不是被当作嫁妆而被收编到那一国？而且凤翼飞龙石和飞云阁这样奇怪的传承，两位仅存的皇女又在同一年突然死去，这都是疑点重重啊。
凤耀道：“但我母后究竟为何离世，我还要回去问问当年的嬷嬷。只要你说的秘密，我也可以让五味居去查。但是毕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真的觉得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吗？我总觉得，你已经身为女帝，这便是其中最大的推动。试想飞云国只是一个弹丸小国，但三代之后，外祖母的孙女就成为了凤耀天下的女帝，这其中毫无联系吗？”
云翼的一句话，让凤耀又惊又怕。似乎这是自己走出来的路，可如果真的往前推想的话，又好像冥冥中还有着某种联系。
再而，凤耀想起陌离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母后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女子，非一般男子可比。也就是在很早的时候，母后就已经计划着与陌家的老将军结盟了。这其中的种种，难道不像是当年种下的因，在自己身上得到的果？
因果之间的联系，或许真是大的超乎了凤耀的想象！
凤耀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道：“我想要回去看看，找宫里的老嬷嬷问问。”
“问什么？问你母后的死因？我比你记得清楚，都查不到原因，你还能找到什么？不如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云翼的意思很明显，不肯放凤耀离开。
然后云翼就挥挥手道：“饭也吃过了，又要黑天了，我这些天也真是累了。就算是你睡不着，我总要休息的。耀儿还是先留下休息几天，等我的精神好些了，带着你在旭天国转转，这里好玩儿的地方也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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