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一笑,淡淡道:“那我去问问宁美人吧。这等事情也不能无凭无据的,总要当面对质才好。”
听到凤耀说“当面对质”,楚贵妃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了。
凤耀全然当作没有看到,伸手在石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栗子饼咬一口,笑眯眯的赞道:“真是又甜又糯,这点心师傅手艺不错呢。”
楚贵妃堆起笑意道:“是啊,御膳房最好的点心师傅做的。耀儿应当常回宫里走走,外面的吃食总是不及宫里的精细。”但话说得很好,脸上的笑意看起来很是勉强。
吃完凤耀用帕子净了净手,又从身边的荷包里捏出一颗香丸含在口里。去了口中的酸味儿,唇齿留香。这才起身展了展裙摆,慢条斯理的道:“我去宁美人那里看看。宫中记录的册子楚贵妃也是看过的吧?烦劳楚贵妃叫人送到樱柠雅阁去,我在那里接着。”
“耀儿。”楚贵妃忙伸手一拉凤耀,看意思是不让她走。
凤耀收敛了笑容,眼神冷冷的问道:“楚贵妃还有何事?”
“册子我是看了,问题也有不少。但……宁美人毕竟也是服侍过皇上的,不同一般的秀女,需得谨慎些呀。”
“我知道她是不同,所以才亲自过问。何况楚贵妃也说她被太子引荐进宫,只怕这一查……干系倒是不小。”凤耀把话往重了说,楚贵妃拉住凤耀的手就紧了几分。
楚贵妃算盘打的很好:宫中那些记录的册子看起来有凭有据,但只要哪个嫔妃往执事公公的手里塞银票,就会有机会被安排到皇上身边,这已经是宫里心照不宣的事情。宁美人虽说是一人专宠,但也不是夜夜承恩露。况且现在龙钟也没了,毫无对证,要给宁美人来个小题大做就能泼她一身脏水。凤耀再去旁敲侧击,给宁美人一个教训,想必宁美人以后也会规矩不少。
但凤耀此番说明了要找宁美人对质,就是有秉公办理的意思。其中的问题凤耀不仔细追究还好,若是真要追究起来,哪些公公得了好处,哪个嫔妃送了礼物,这就乱起来难以收拾了。
而楚贵妃为了稳居后宫,自己也拉拢了不少的嫔妃。十几个女人平时就商议着如何能一起收拢住皇上的心思,不让恩宠旁落到以外的人身上。更有不少巴结楚贵妃的,为了在宫中的日子好过点,礼物也是送了不少。
这一件件若是凤耀都追究起来,那还有个头儿吗?所以楚贵妃的脸色一变再变,怕凤耀不查,又怕凤耀真的去查。
加之凤耀说的最重的一句话偏偏是从楚贵妃自己的嘴里说出去的,楚贵妃竟然说“宁美人是太子举荐进宫的”。以凤耀现在身为长公主,不在太子之下的身份,自己这话就很有挑唆的嫌疑了。
现在楚贵妃恨不得自己掌嘴,怪自己一时口快说的太多。又觉得凤耀这丫头心思真重,明明昨天还哄着自己,以为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怎么今日突然一变脸,又要给宁美人一个公道了。
楚贵妃心思千变,脸色越来越难看,凤耀也都看在眼里。一直端着的肩膀慢慢的柔和,似是累了,伸手拂了拂楚贵妃拉着自己的手。但没有甩开,而是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楚贵妃得了凤耀示弱的信息,这才慌忙的挤出笑意道:“耀儿和蔓儿自小一起长大,最知道我心思太善。这宫里错乱的事情其实也不止一桩,宁美人那边其实还只是个皮毛。就算要查,也不能立刻就查,总得细细的打算,让这些后宫的嫔妃们都知道你长公主的威严才好啊。”
凤耀不语,心中却暗自好笑:细细打算?只怕我这边打算好了,你们早已经将那些错处都填补上了。
但面上却是转为虚心,点了点头道:“楚贵妃说的也对。后宫中同为女人,谁都有几分的难处,总得相互照应些才对。”
“是了是了,我就是这样的意思。宁美人其实比蔓儿也大不了多少,进宫的时间也不算长,我也该时时的提醒她一声才对的。我们做妃子的最忌专宠,那是害了皇上啊。需得雨露均沾,让皇室子嗣得以开枝散叶才对嘛。”
凤耀笑了笑,眼神睿智而深沉。笑的楚贵妃心中一凛,才明白自己真是看轻了这个小丫头。
但楚贵妃还没来得及把凤耀划在敌对的那一列,就听凤耀道:“楚贵妃所想耀儿其实都知道。后宫也是一本糊涂账,但最后还是得有人来顶这个雷。与其让雷劈在自己身上,不如就狠一狠心,把别人卖了算了。”
“啊?”楚贵妃就算在宫中这些年,却也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何况凤耀一转再转的心思她根本就没明白。这是又站在自己这边了?
凤耀干脆的道:“楚贵妃说我于二皇姐要好,那我定然不会偏帮了别人就是了。但也要讲究个物尽其用,就算是让宁美人去顶这个雷,也需得让她有个好因由,不能最后把错处和口实又落在了咱们的身上就是了。”
“那……那你说怎么办?”楚贵妃彻底懵了。就连“长公主”或是“耀儿”的称呼都摒弃了,直接用了一个“你”字。看来心思已经转不过弯儿,事事要依仗凤耀的意思了。
凤耀一笑,问道:“楚贵妃还记得几年前,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太子殿下找楚贵妃示好,求你与他一同给父皇贺寿,送了一株紫蕴珊瑚的事吗?”
“自然记得。”楚贵妃差点告饶,实在不知道凤耀怎么一扯又到了那么久的时候。
凤耀解释道:“其实那次便是我提醒二皇兄,该来找你帮忙的。当时你后宫居首,只差一道圣旨便稳坐上皇后之位,你的分量也是极重的。你可还记得二皇兄当时许了你什么好处?”
“太子殿下当时说……说我助他登上太子位,他帮我得下皇后之位。”
“那现在呢?你可还是个贵妃,而我已经是长公主啦!”凤耀一句话,让楚贵妃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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