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樱朝楼上跑，半路就看到了正要下楼的凤耀，慌张的指着门口道：“公……公主，我刚才看到陌离走出去了。”
“嗯。昨晚来的。”凤耀口气淡淡的，“只是公事，无需惊慌。”
“公事！”紫樱瞪圆了眼睛看着凤耀微乱的发丝和困顿的眼神，想要问什么，却被正好提水过来的兰儿拉住了。
兰儿道：“紫樱姐姐去暖房准备热水吧，我来服侍公主沐浴。”
“沐浴……，哦。”紫樱撇了撇嘴，但也识趣的不敢再问。
沐浴的时候兰儿特意点燃了一支用雪梅露水调和的檀香，清幽的香气里带着雪梅特有的冷香。凤耀泡在木桶里大口的吸气，才感觉精神清明了许多。
昨晚睡的很好，倒是那薰香的作用自己经受不住。但不知陌离现在怎样，会不会也是头疼？会不会被他发现些什么？
“公主，你与他直说不行吗？何必这样苦了自己？耗心费力的，又都得憋在心里。”兰儿拿着布巾过来，一边帮凤耀擦揉着肩、背，一边柔声道劝着。眼神里满是关切和担心。
凤耀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行。兹事体大，又牵连甚广，与他直说，他未必就能应允。”
兰儿除了心疼也再无别的办法，闭上嘴乖顺的不再说话。只是尽量让凤耀能舒服一些，不再头疼的厉害。
沐浴之后又趴在木床上让兰儿给自己身上擦抹了香露，这才感觉神清气爽，照照镜子很是精神。
兰儿给凤耀梳头，把发丝分两边盘了个碧螺髻，垂后的发丝梳理整齐，看起来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凤耀选了条翠色的纱裙，荷叶袖让纤细柔美的手臂若隐若现，随着步履摇曳的裙摆更像是一片片荡漾开的水波，站在厅里竟然像是一个碧波中走出的仙子。
“去看看囡囡吧，我昨天不经意摔了她送我的面猪。”凤耀因摔碎那可爱的面猪很是介怀，深感歉意。虽然差不多的面偶还有一匣子，但凤耀独独对这第一只更为用心。
兰儿叫了轿子，小四和绿萝也要跟随，凤耀却摇头道：“只小四和兰儿来吧。绿萝看家，紫樱你还是去铺子里瞧瞧。”
囡囡仍是独自一个人在家，见凤耀来了很是开心。拉着她到了自己的闺房，小心翼翼的从枕下掏出一个鹿皮兜囊来给凤耀显宝。
凤耀一看就知道，那是夙君卿昨日收回的母亲的遗物，原来给了囡囡。
凤耀又想到宁美人曾经说的，他们的母亲还曾经是一位郡主，囡囡和夙君卿也算是皇亲。一时间不由的有感而念，轻叹了一声：“郡主的子嗣也能落到如此地步，却不知一位公主二十年之后又是什么样子。”
兰儿听得心酸，又看凤耀眼神里带着忧虑，恐主子想的多了。忙拉着凤耀道：“不是来找囡囡讨那面猪的吗？公主别想那些过往了，想想现在多好。”
“嗯，囡囡有那么一个好哥哥，又忘却了曾经那么血腥与残忍的一幕，也算是福气了。”凤耀展颜一笑，摸摸囡囡的头道：“囡囡对不起，我把你送的那只面猪摔坏了，你再帮我做一只可好？”
“好，好。你也来，来吧。”囡囡很爽快的点头，还直接拉了凤耀往外走。
凤耀其实也不过是刚刚立事的少女，更多的还是些俏皮情趣。跟着囡囡到了一个小厨房里，见她从一个口袋里盛了晚面出来，也忍不住过来帮忙。
囡囡的手很巧，虽然是受到惊吓后心思自闭，但并非脑子有什么毛病。所以和了面之后捏起面偶来很是熟练。
倒是凤耀不常做这个，捏了团面就粘在手指头上，另一只手来扯却越扯越粘，最后还是囡囡用面粉帮她擦去了粘了满手的面糊。也把囡囡笑的前仰后合，似乎没有见过如此笨的。
凤耀第一次被人这样的取笑，脸蛋羞的红红的，但又不服输，硬是跟着囡囡学了好一会儿，这才捏了一个猫不是猫、兔不像兔的玩意。但也让凤耀高兴了老大一会儿，又点上了眼睛、鼻子、嘴巴，催着囡囡把自己的面偶也蒸熟了，捧在手里好不欢喜。
和囡囡玩闹了这么半天，凤耀感觉心情顿好，似乎再多的烦恼都可以暂时抛却了。只要看着囡囡对自己笑，哪怕是取笑，都觉得欢心。
“囡囡，你什么时候随我回去？”凤耀真有些舍不得，想立刻就带囡囡回府。
囡囡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哥哥不能一个人，有囡囡陪着，哥哥不哭。”
哥哥不哭？凤耀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因为她想不出夙君卿哭是个什么样子。又对囡囡解释道：“不打紧，哥哥知道你在我那里，不会哭的。我找大夫给你治病，让你好好的。”
“不，不要。”囡囡似乎被吓到了一样，向后退了好几步，连连的摆手。
凤耀忙安抚道：“不去就不去，没事的。我不强求，囡囡别怕。”
囡囡站在远处看了凤耀好半天，看到了凤耀眼里的真诚，这才低声道：“小时候，囡囡很小的时候，哥哥抱囡囡，去讨饭。有个财主，要买囡囡，说哥哥养不活，把囡囡卖给他，给囡囡治病。哥哥哭了，哥哥哭了！囡囡不治病，哥哥不哭，囡囡不走。”
说完，囡囡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埋在手臂之间，也“呜呜”的哭了起来。后面有呜咽的说了些什么，但凤耀都没听清楚。但囡囡反复的念着那句“哥哥不哭”，凤耀听的清清楚楚。
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使劲儿的搓着，酸涩的疼。凤耀从来没想过一个同样是孩子的哥哥，要照顾一个幼小的女孩，直到把他们都养大成人要付出多少。
但显然的，夙君卿曾经哭过。因为怕自己养不活妹妹？还是怕和妹妹分开？
“囡囡不哭，做人没有事事如意。但总算平安的活着，慢慢的长大了，这就是一种希望。囡囡不哭。”凤耀蹲在囡囡的身边，拥住她的肩膀，轻拍着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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