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他反问,又近一步,那么近地俯首看她。
“我……”她咬唇,那必然是没用过的,因为知道是做的,所以不吃。
“你什么?非要爷说不想见到你,你才会走开?”
无情的话化为钢针刺入她的心,她脸色苍白地看向他,在那双眼里再也找不到半点温情的痕迹,除了冷就是冷。
“我……没地方可去。”她低下头,扭绞手指头。
确实没地方可去了,虽然仍是可以待在醉心坊,但是已没有必要。
她只想待在这里,待在他身边。
就当是,陪他一块患难与共。
“你没地方可去,关爷什么事?”他盯着她,嘴里吐出刺骨的话。
她心头发疼,怯怯地抬眸看他,“因为爷说过,有爷在一日,我便不会无处可依。爷还在。”
“……这话你昨日就说过了。”他冷笑,以为能用足够冷硬的心面对她,却原来,还是不够。
只要对上她怯怯的清眸,看到她慌得像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所有的冷硬瞬间土崩瓦解。
“爷说的话不都永远算数?”她聪明地反问,屏息,带着希望。
但是,他毫不犹豫地笑了,冷冷地笑,松开手,“之前是,而今……你,不值得!”
他说得咬牙切齿,她也看到他的拳头攥得很紧,很紧。
不值得。
他终于说出口。
可是,她还是想留。
假装没听懂他赶人的意思,她转身回厨房,将昨日一并带进来的礼物取出来,解开那层布,用袖子轻轻擦去落在锦盒上的那一层薄灰,鼓起勇气,嘴角漾着微笑,拿给他。
“这是迟来的礼物,请爷笑纳。”
顾玦讶异,这是有备而来?还是打算贿赂他?
不动声色地微微颦眉,冷着脸,伸出手去,就着她的手,扯开丝带,打开礼盒。
以他而塑的小雕像躺在盒子里,负手而立,气质雍容。大到整尊,小到细节,无不精致,身上所穿所配饰全都是他平时惯用的。
若说方才冷硬的心墙崩了大半,这会是彻底崩了。
她有办法弄到这么一个小雕像,也即是知晓小雪球还活着,所以又蠢得跑回来了?
尽管如此,她的心却还是固执地记得自己应该要做到的。
他笑,在她殷殷期盼地注视下,伸手,推翻她捧在手上的锦盒。
长长的锦盒翻起,里边的‘他’掉出来,应声落地。
是特殊材料所致,虽没有彻底碎裂,却也损坏了,摔断了一只腿,头也歪了。
她的心,凉飕飕的,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连忙上前蹲下身捡起小雕像。
在这小雕像做好之后,不,应该说开始做之前,她就千般设想他收到这份礼物会是怎样的神情,却万万没想到,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伸手毁掉。
看来,他真的对她厌恶至极。
心痛地捡起地上的‘残骸’,她紧咬下唇,告诉自己不委屈,真的不委屈,也没资格觉得委屈。
可是,还是红了眼眶。
那是她特地跑去请教鬼才,用心做的,原本是想着在离开前送给他最后一份礼物的。
无妨的,本来在来之前她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他不过是不愿接受她的礼物而已。
想着,她拿着小雕像,站起来,对他嫣然一笑,“我的手没爷的巧,做得不好,爷嫌弃也是应该。无妨,下次有机会我再重新做一个给爷。”
顾玦怔住,千算万算,完全算不到她的脸皮突然变得这么厚,还会自我安慰了。
“无论如何,你就是不走了?”她分明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
“我……不想走。”她不安地说。
他冷笑,点点头,“行!你不走,爷走!”
说罢,转身。
闻言,她心下一慌,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爷要去哪儿?”
“邢部、缉异司、东厂,去哪关着都好,只要看不到你!”他用力扯回被她抓着的袖子,微微侧首。
手里抓着的衣袖突然抽离,好像也将她的心抽走了,她反射性地去抓,却已抓不住,只能怔怔地看着落在半空的手,双眼,渐渐模糊。
原来,她的出现竟让他痛苦至此,痛苦到,放着好好的幽府不待,宁可去那些对他很不利的地方,只为避开她。
原以为可以克制住泪水,却偏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脸颊,落入嘴角,好苦,好苦。
她放下手,缓缓抬眸看向他,他却已彻底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她一眼。
她苦笑,“不必了,我会离开,但是,能否让我待到太阳下山?”
颀长的身影微一僵,凤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极快。
“……嗯。”他准许。
“那,爷能否吃一吃我做的东西?上上次离开幽府前的那一夜,我曾为爷做了一桌子的菜,爷没吃到。”
上上次?
不是皇陵那次,那就是……与那个大夫对质的那一日!
他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因为,就是那一日,他让她痛不欲生,让她再一次绝望。
怪她?
他拿什么怪她?
又凭什么说她欠他一个孩子?那简直就跟凌迟她的心没两样!
怎么拒绝?
如何拒绝?
僵冷的,他点头,然后,一刻也不敢再做停留,怕忍不住回头抱她入怀。
不该,不能……
风挽裳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眼里淌着泪,嘴角扬着笑,很苦,很涩的笑。
原来,哪怕明天天塌下来,他也不愿她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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