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止看着沐浅的眼眸，沉默不语。
“多少次，我都梦见你，却不知这一次是不是还是梦。清止，你告诉我。”
清止依旧沉默，他什么都不记得，便什么也不会说。
沐浅将手收了回来，她将所有的思绪和情绪全部收起。
“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
“名字和功法，别无其他。”清止很诚实。
沐浅脸上出奇的平静，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她是不能从清止那里得到答案了。
什么都忘了，也好。
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在她面前的清止，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清止？
不会因为邪气离开，不会为了旁人而伤？
沐浅有些欣喜，也有些惆怅。
清止那双眼眸比起之前更加清澈了。
若之前他的眼眸像是一涓清澈的小溪，有鱼有泥，时而荡起一圈涟漪，又立刻平复干净，细水长流下面埋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渊。
那么现在他的眼眸就是一杯清水，清澈，干净，一眼见底，没有了满腹的心事，没有了历久的沧桑。
他当真全忘了，那些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都忘了。
如今的清止与之前不同的是，灵魂力弱了，但修为却有了——第七重化神期。
较之从前，他更像是个活生生的正常人了。
“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我找你很久很久了，存着一个渺茫的希望，最后又变成绝望。你可知道，若是我这次没有遇见你，等此间事了，我就会去妖界？”
清止一愣，沐浅如今不过元婴期修为，她又是个修仙的，只身一人去妖界，那是一件那么多可怕又令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她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玩笑。
然而清止，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的人生，一片空白。
从哪儿来，往哪儿去，他不知。
但他总觉得，他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身边，却不是偶然。
“清止，此间事了，你就带我离开好不好？我想去南海看鲛人，我想去青丘看九尾白狐，我想去很多地方。”
清止看着沐浅的眉眼，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心里有种冲动，他想回答好，他想上去抱着她，他还想亲吻她。
可这种冲动，却又被什么压抑着，隐忍不发。
这一番情绪斗争，对现在的清止来说是莫名的。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隐忍？
既然隐忍，为何又来找她？
清止不懂，但他的眼眸里却平静如斯，一如往常，让人看不出波澜。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清止说完起身离开，沐浅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清止一愣，他回过头，只见沐浅的眼眸里已经一扫刚刚的所有情绪，露出了一片娇柔的笑意，她正伸手望着自己。
清止回过头伸手将沐浅抱起，轻柔的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之后才出了房门。
沐浅醒来之后，歇息了三天，一众人便启程回三清山。
清止被沐浅带回了三清山。
看着一扫低沉脸色的沐浅，脸上时不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几位师兄师姐们都感概无比，沐浅真真是变了。
只是清止来路不明，他们却不敢大意。
在他们心里更多的是相信沐浅余毒未清，中了三尾妖狐的迷幻，尚未清醒。
这一点，他们在寄回三清山的书信中也有所提及。
东门子发觉事态严重之后，命他们修养好些了，立刻返回三清山。
回到三清山，沐浅直接回上清峰休养了，清止被安排在了她隔壁住下。
元清峰的南门子派了人上上清峰给沐浅看伤，其余的四个人一齐去了太清峰见东门子。
上清峰，沐浅坐在房中打坐疗伤。
清止在院子里泡了壶茶，自斟自饮，视线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切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云栖峰一般。
此时，有人往峰顶走来，清止悠悠的转过头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是来给沐浅疗伤的弟子。
走上上清峰之后，一行弟子疑惑的看着气定神闲的清止，其中有人打呼一声：“清止长老！”
清止回过头，只见风千桑震惊的看着清止，目瞪口呆。
清止回过头，还不待他们多说一句话，沐浅的房门轰的一下打开，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沐浅！”风千桑看到沐浅双眼一亮。
十年了，他终于又见到她了，他满心的欢喜，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
却见沐浅没有他想象中的狂喜，而是眉眼间有一丝紧张。
她朝着清止走过去，清止起身扶住沐浅。
“怎么就这么莽莽撞撞的出来了？上清峰不比客栈，这里风很大，气很寒。”
沐浅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没有那么脆弱。”
然后她转过头对风千桑道：“千桑你来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夫，清止。”
风千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眼眸里透着震惊透着伤心透着灰败。
怎么会？他们明明就是师徒！
“沐浅，他…”
“千桑，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没有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他，和从前一样。”
沐浅的眼眸里洋溢着十年未现的喜悦，风千桑是见过她痛不欲生的，这时再怎么也不忍说出真相来。
即使她的眼里没有他。
风千桑呐呐的点了点头。
他极力争取这个来给沐浅看病的差事，满心欢喜，以为会有十年不见的满腹话语，以为会欣喜得不能自己。
却完全没有想到，清止回来了，她的眼里没有他了。
“好了，沐浅师妹，先进屋吧，你的伤势不容耽搁，这是长老交代下来的事情，怠慢不得。”为首的弟子道。
沐浅点了点头，清止扶着她走进屋子。
风千桑看着他们的背影，还听到了沐浅阵阵轻咳声，心里一片冰凉，所有的思念，寸寸成灰。
他满心将沐浅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从小到大，从未变过。
就连来三清山，也是跟着她来的。
但如今他却发现，放在心尖上的人，对他，不屑一顾。
何等的凄苦，又能向谁诉说？
“风师弟，发什么愣呢？赶紧跟上啊！”
师兄的一声叫唤，唤回了风千桑，他收敛心神，低着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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