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显然比她更蒙，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云曦……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云曦愣了一瞬，立马反应了过来，“妈妈你……你根本没生病？！”
沈兰无措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大脑终于转过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
她吐出一个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一切都已经很明了了。
沈兰站起来，犹疑地站在一片杂乱中间，伸手去拉夏云曦。
然后被躲开了。
夏云曦机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麻木一般看着这一切。
眼前一片模糊，有什么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连妈妈都在骗自己。
那她为此做出的那些努力，都算是什么？
那些妥协，那些委屈……
都只是为了眼前这个欺骗了自己心慌意乱的女人么？
“云曦！”
沈兰心道不妙，“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够了！”
夏云曦忍无可忍，带着哭腔大吼出声。
“你不是骗我，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不是生病了吗？不是重病在床起不来吗？”
“我确实没病，但是……我……我需要钱啊！”
“你需要钱……哈。”
夏云曦难过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伸手抹掉不断滑落的眼泪，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眼前更清晰。
“妈妈……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愿意和我说实话吗？你需要钱，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和我说？”
“我说了，你会给我吗？”
沈兰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看见女儿的眼泪和绝望的目光，沈兰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忍。
可是念头刚起，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了，她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所以你就骗我吗？”
夏云曦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沈兰，有点不太敢相信这是自己一直心目中的那个母亲。
“妈妈，我叫你一声妈妈，可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可以肆意欺骗和利用的取款机？”
沈兰不敢对上女儿这样的目光，慌乱的抓住了手边的床单。
她要是敢把拿钱的理由说出来，又何必这样欺骗夏云曦呢？
“云曦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
话到嘴边，沈兰烦躁地搓动手心，“你当然是我的女儿，只是我有一些私事要办，不太方便告诉你。”
“是吗？”
夏云曦已经彻底没有了表情。
回国以来这段时间，不管多苦多难，遇到过什么样的委屈，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那样让她心如死灰。
“你……什么私事。”夏云曦哽咽了一声。
“会比我，比你的两个外孙，还要重要啊……”
“妈妈，是什么呢？”
一个不小心，夏云曦就又时泪眼婆娑，“你好好看着我，回答我这个问题。”
沈兰自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夏云曦也没逼她，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过于激动的情绪都被夏云曦强行压了下去。
她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些清明，重新看夏自己一直是为最后一个亲人的母亲。
自己的一腔孝心，恐怕终究是付错了，这段时间不仅是自己，连孩子们都跟着他吃了不少苦。
明明自己才是妈妈，可一直以来，都是孩子在照顾自己。
真是……不称职的母亲啊。
夏云曦自嘲一般笑了一下，“妈妈，我不逼你。”
“不过看起来，你应该也不需要我继续支付医药费了。”
“不行！”
听到自己以后再也没有钱了，沈兰这才终于着急了起来。
“我是你的妈妈啊！”
沈兰痛心疾首，“你不养我，那到底还有谁来管我？”
“你爸爸已经死了，只剩下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你现在连我都不愿意管了吗？”
夏云曦没想到母亲还能得寸进尺，有些忍无可忍。
“我要怎么管？继续为您支付这些子虚乌有的医药费吗？”
夏云曦通红着眼眶，声音又不知不觉拔高了几分。
“别人骗我，欺负我，都没关系，因为他们只是别人而已。”
夏云曦失神，喃喃自语一般道，“可是为什么是您呢？”
沈兰咬住了牙关，低头不语。
“这么久了，我回来这么久只有欺骗，不仅没有道歉，甚至到现在，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在沈兰心虚的目光下，夏云曦看着她，“妈妈，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那……那不是你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嘛。”
沈兰干笑两声，“再说了，你这样聪明能干，能出什么事啊。”
夏云曦笑了。
那种笑声里面充斥着满满的嘲讽，绝望和深重的无力感。
像一把又快又重的刀，直直的扎在沈兰的心口上。
这是她的女儿啊。
沈兰终于也在没有了和夏云曦争执的力气，向后软软的倒在病床上，再也不出一言。
夏云曦靠在门槛上。
从愤怒当中走出来的她，也终于发现身旁的孩子不见了踪影。
他们两个一向懂事，估计是看见自己和母亲吵架，不知道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想到孩子，夏云曦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疲惫的身体被注入了一丝勇气。
她退后了两步，走到了病房外面，深深的凝视着坐在病床上的母亲，就像是看最后一眼一样。
“妈妈，你好自为之吧。”
“云曦！”
看夏云曦一副要放弃自己的样子，沈兰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一下从床上扑了起来。
“云曦你别走啊，我……妈妈，妈妈知道错了。”
沈兰满目哀求，看着夏云曦瞬间潸然泪下。
“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云曦我是你妈妈啊，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夏云曦心中思绪万分，面上却不显，“你当然还是我的妈妈，可是妈妈，我们有各自的生活。”
“你并不需要我。”
“我需要的！”
沈兰拽住夏云曦的手腕，用力之大就像是要抓住自己的整个后半生。
“云曦……云曦我知道你最心软了，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在沈兰希冀的目光当中，夏云曦推开了母亲的手。
“妈妈，我该走了，你保重吧。”
“云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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