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而沁摇了摇头，这日逐王为了自己的孩子，这么脏的水都能往自己身上泼，真是到位了。
“我要的就是你这个品质。”呼而沁笑着说道。
“品质？”日逐王撮着牙花子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贪生怕死也叫品质。
“对，品质。”呼而沁给满都倒了杯羊奶酒，然后自顾自喝了一杯，砸了咂嘴，点了点头:“和你的考虑一样，如果这次出兵失败了，你说你应该怎么办？抛开你的性格品质谈一谈。”
“我……”满都想了想，深吸了口气:“我应该率领留守族人奋起作战，为死在前线的勇士们报仇血恨。” 说道这里，满都有些发抖:“即便身死无处也要拼死一搏。”
呼而沁摇了摇头，然后抬了抬手，示意日逐王喝了那杯倒好的羊奶酒:“这酒不错，我很喜欢。”
满都端起酒杯，轻轻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这和平时喝的羊奶酒没有什么区别啊？
“如果前方无事，我们作战顺利，你在这里自然无忧，守好便可，这不难吧？”呼而沁笑着问道。
满都想了想，点了点头:“只要大汗前线顺利，后方便乱不起来。”
“好！”呼而沁又给满都倒了杯酒:“我信你！”说完端起酒杯和满都碰了碰，然后一口喝下。
满都端着酒杯，觉得有些激动。
“我信你！”这句话大汗似乎只和那个已经死了的符贺说过，草原诸王第一却是第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于是一仰脖，也干掉了杯中酒。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呼而沁坐了下来，眼睛望着帐门的方向，声音有些低沉:“如果我们失败身死。”
“大汗！”满都猛地站起身来，脸上表情极为惊慌。
呼而沁抬手压了压，示意满都听自己说。
“如果我们失败身死。”呼而沁看着满都说道:“我四十万大军都失败了，你这留守的一众能有一战之力？”
满都沉默了，然后摇了摇头，四十万大军都能失败，留守之人不过五万，还多少家兵散勇，又有何用？
“所以说啊，你奋起反抗，不过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呼而沁拍了拍满都肩膀:“所以我要你面对这种情况时跟着你的内心，投降便好。”
“大汗！”这是满都第二次站起来了，可是又被呼而沁压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呼而沁笑了笑:“可是死了便死了，连条血脉都留不下来不是吗？”
“我懂了。”满都觉得有些伤心。
前线的成功与否关乎在后线的生死。如果前面失败了，后面无论是谁主持留守都必然做那种宁为玉碎之事，可是只有自己才是那个愿意以瓦片之姿以全其身之人。
只要能活着，草原西荒便不绝种，便还有希望，无论这种活着是多么卑微。
死了便真是死了，莫说千百年，可能三五年，这个强大的西荒汗国便不再有任何痕迹遗留下来。
“放心吧，我已命三大部落攻击月蛮，即便你最后投诚，华帝国便会保护你们，三大部落不会对你产生威胁。一个弱小的却拥有极大片土地的国家和三个强大却没有什么资源、而且刚刚挑衅过他们的部落。”呼而沁笑了笑说道:“我相信杨鼎勋知道怎么选。”
看着日逐王满都离去的背影，呼而沁一口喝掉了杯中的羊奶酒:“我已经准备好了！”
草原上八月底的天气还比较燥热，长安城里却已然有了一丝凉意，秦岭山脉的庇护给了这片土地与其他地方都不同的体验。
深夜的皇宫之中，明暗不定的烛火时不时会引人遐想，似梦如幻。
杨鼎勋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地图，轻轻啜饮着金杯中的紫阳毛尖，眉头皱在了一块。
西荒三百人前出河西走廊，对华帝国发起进攻的消息早早已经传到御书房，王居正整治下的青衣卫情报线路现在极为通常，而且已经高速运转起来了。
“为什么只有三百人呢？”杨鼎勋缓缓坐下，揉了揉脑袋，他现在有些头疼，仇瓦梓去了镇南军，何易道坚守河西走廊，左财被自己特赐回府修养。
细细想来，这个朝廷之上能够和自己一起商议的也就不过这几个人，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
当初在金龙帮夜谈的四个人，还有杨宓和严戈。
杨宓早晨告了假，这一点和他以往表现很像却又很不像。
杨宓本就是风流成性之人，听说这段时间每每流连于橘河画船，不知道俯身采撷了几多花蕊，早晨告假说是身体不适，估摸着也是透支严重，这也是经常的事了，每隔个几个月便会出现这种情况，算算日子，也应该到时间了。
但是朝廷每次出现动荡之时，杨宓都会坚守在自己身旁，即便是当初夺位之争，杨宓也是自己坚定的拥护者，可是这次杨宓却请了假。
杨鼎勋轻轻眯起眼睛，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
严戈依旧还在身后，但严戈只是锦衣卫镇抚司，这个职位限制了对方只能在吏治上发挥作用。
以前锦衣卫的行权范围比较广也比较杂，甚至城市乡村的边边角角都有可能有锦衣卫的线人，但是随着青衣卫的横空出世，锦衣卫现在已经大幅收拢人员，弱化行权。
青衣卫主要在全国各地安排布控眼线，这一次是第一次把线人伸出了帝国范围，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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