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荣嗯了声，时隔半响又嘱咐道，“好生看管着。”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要派人无时无刻监视着福儿了，老奴心下清楚，福儿肚中的那个，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已经派人看守了。”
赵世荣闭着眼，仰面看着不远处的窗户，层层叠叠的袖子，铺洒在桌上，黛色的长袖中，露出了一只摸着佛珠的手。
老奴正愣神地盯着那串佛珠，冷不丁地，便见赵世荣起身向外走，佛珠却没有似往常一样，丢在桌面上，反而是塞在了衣袖里。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赵世荣便到了门前，老奴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上去。
赵世荣是来看赵万生的。
昨天晚上的一把火，四处飘起，得益于后大半夜的那场细雨，这才将熊熊大火给抑制住。不过赵府却是给烧的差不多了，就连他的府中，也是烧了几处院子。
赵万生被安置在一处院子中，刚刚走近，便听见了赵万生的嚎叫。
“娘……舅舅、娘……”
赵世荣走到他床前，面无波澜地看着他。
赵万生在叫喊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片阴影投下，停了一下，见着是赵世荣，又立即涕泗横流，“舅舅！”
这一声，饱含悲痛、控诉，不禁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赵世荣脸色不不虞地盯着他，面色深沉。
赵万生见他不说话，眼中含泪开始哭诉着“舅舅！我的腿，我的右腿……”
赵世荣的目光往他的腿上看去，丝绸的被子上，一截空荡荡的裤管，看起来格外地刺眼。
赵万生的腿是在昨晚逃出的时候，被落下的窗户给砸中，遇见逃命的仆人，给他拖出来的。
但是因着被压的时间太长，导致血液循环受阻，救出来时，整个右腿已经坏死。
林大夫一直在床旁等候，见状微微上前。
赵世龙没有理会赵万生的哭嚎，一个眼神的示意下，林大夫便跟着他一起走到院外。
“老爷，赵公子的右腿……保不住了。”不等赵世荣开口问，林大夫便自行说道。
赵世荣面色深沉，盯着关紧的门窗，隐隐约约间，好似还能听到里面人的哭声，又想到了刚刚见到的那截裤管，手指不由自主的又是摸上了那串佛珠。
嗯了声，看着林大夫又接着问道，“那他的身体怎么样？”
林大夫点头，表示一切都好，“只是被截的右腿，这几个月要好生休养。”
赵世荣沉默着，尹大夫因着这气氛也不敢再开口口说话，双手扯着衣袖，待在赵世荣的身后。
又是一串杂乱的声音传来。
“快！她往那边跑了。”
“这边，你们去那边守着。”
“呵呵呵——”一个痴笑着的女子向这边跑来，见着赵世荣，却像是空气一般，视若无物，笑脸上挂着一副诡异的笑。
林大夫见着是她，衣袍微动，提步上前，竟是几下子便将她给制服，身后追着她来的人这时才急急赶来，慌乱地从林大夫手中接过她。
林大夫将人给他们后，却是伸手从袖中取出来一根银针，对着她的穴道便插了进去。
一瞬间，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人，便软瘫失力了。
“赶紧将人给扶回去。”林大夫说完，几人便合力将昏过去的女子给抬了回去。
赵世荣背手看着这一切，等到林大夫回到他身后，良久，他的目光微动，“福儿这是？”
林大夫俯首作揖，道，“福儿受了惊吓，情绪不稳定，且郁结于心，所以这才如痴傻般做了一些事情，老爷莫怪。”
赵世荣看着他们的身影，久久凝视，最后丢一句“照顾好赵万生”，便提步离去。
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没有想到顾君寒竟然这么早便到了。
脸上挂起那副笑容，“王爷大驾光临。”
顾君寒慢悠悠地走过来，拉过一旁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睥睨着他，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原以为赵老爷只是嗜财如命，今儿才知道，是为了财可以不要命。”
赵世荣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装作听不懂的，“王爷从何说起？”
“猜猜，昨晚我发现了什么秘密？”顾君寒很是有耐心同他说着。
赵世荣平静地外扫视一眼，顾君寒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人，此刻将这儿层层地围起来。
“前些日子，本王在平阳城发现了一处窝点，私造甲胄武器，皇上派人给一锅端了。”
顾君寒像是没打算听他的回答，继续说着，“想必这事，耳聪目明的赵爷早就听说了吧。”
赵世荣听得闭上了眼，嘴角翕动，“不愧是王爷。”
顾君寒扬眉，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缓缓问道，“昨晚的那人是谁？”
赵世荣眸色无动，半阖着眼不接话。
顾君寒冷声说道，“伙同官府，私运甲胄兵器，你当真以为，无人发觉？”
“王爷说的哪里话。”赵世荣平淡说着。
顾君寒冷冷的看着他，忽然扬声向外面说道，“来人，将他抓起来。”
“王爷无凭无据，如何能私自定我罪？”赵世荣目光囧囧地盯着顾君寒，毫不退却，浑身似是还带着孤注一掷的气势。
“你要证据，这儿便是！”门外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顾君寒望去，眼中带上了一点笑意，浑身不再冰冷的。
祝无双手上拿着一叠纸，英姿飒爽地走进来，一掌纸拍在赵世荣手边的桌子上，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赵老爷昨晚可是让我久等了呢。”
赵世荣的目光在纸上停顿了下，放松身子，“几张白纸，便能将我定罪吗？”
祝无双莞尔一笑，笑吟吟地看着他，“赵老爷不妨仔细看看。”
赵世荣怀疑地望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拿过那叠纸，随手翻过几页，面色逐渐变得阴沉，不过看向祝无双的眼里，却是幽深地，冷声道，“图南。”
祝无双见他一语道出，既不否认，也不肯定，慢悠悠地走到了顾君寒刚刚坐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赵老爷现在以为何如？白纸黑字，能否定罪？”
赵世荣自从见到这几张纸，脸色虽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与之前相比，还是多了几分严寒。周身的温度都像是下降了几分。
捏着手中的纸，越攥越紧。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还是没有防住图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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