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的计划落了空，齐明心不知道怎么面对身上伤都还没好的海兰慧，把慕元恒开的药往齐鸿文怀里一塞，就借熬药躲到了厨房里。
齐鸿文也是硬着头皮进了西偏房，他虽然无颜面对妻子，但伤情更重要，不能不管。
海兰慧靠在床边，身后是齐明心连夜缝制的床头靠。
棉花难得，所以齐明心往里面塞了荞麦壳和决明子，这样既是软软的，海兰慧靠着不会压迫到伤口，又能起到凝神静气的作用。
齐鸿文本来以为会面对海兰慧失望的神色，没想到海兰慧却先开口安慰他。
“相公你明礼守礼，说不过他们也是正常，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分家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慢慢来。”
齐鸿文感动地握住了海兰慧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扒在门口，怕两人说不开的齐明心酸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相互体贴，照顾体谅，这碗狗粮她干了。
见老两口没有问题，齐明心放心地去厨房了。
但她心里还是牵念着分家这事，有些事情，当断则断，拖不得，谁知道拖到后面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所以给海兰慧熬好药，又提前给老两口准备好晚饭，齐明心就借出去购买明天出摊原材料，去了青瓦房。
到了青瓦房，齐明心也没有别的心思再做别的菜了，把放在凉水缸里镇着的砂锅请出来，中午剩的鱼羊鲜汤加入泉水烧开。
齐明心用熬药的小炭炉放到了桌子上，砂锅架上去，然后准备了各色蔬菜，还有剩下的羊肉切成薄薄的羊肉卷。
新鲜的河虾打出来的虾滑用竹荪包着，点缀上一两颗枸杞，这是给慕元恒特地准备的。
慕元恒和宋雅风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生鲜蔬菜，都疑惑不已。
齐明心放下最后一盘菜，招呼他们坐下，开始介绍了起来。
“这个也是从唐小果那儿得到的灵感，他说蜀地全靠码头漕运，而蜀地水流湍急，不像咱们这边河边有足够的平地停船，都得靠纤夫拉着纤绳，把船拖到码头。”
“这些码头边的纤夫，常年泡在水里，身上寒气过重，所以会用花椒、辣椒、牛油熬制底汤，往里面煮各种蔬菜肉食，借此祛除寒气。”
“我想着恒哥病期不能整辣的，就改良了一下，咱们用清汤来涮菜涮肉。”
毫无压力地编了这一大通，把清汤菌菇锅说成了改良，齐明心自己都快信了，主要还是唐小果真是好用，仅次于西域客商，什么理由都能编。
齐明心本来是想借此引出火锅，以后就可以经常做，毕竟自己心心念念的，就是这口了。
但想到这是个清汤，跟自己说的差别太大了，齐明心又临门一脚急刹车，及时圆了过来。
宋雅风看齐明心三句话不离慕元恒，还调侃了他两句。
“怎么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恒哥啊，这些菜里，就没有特地为我准备的一份吗？”
齐明心指着那一瓷盆的羊肉卷：“这么多肉，就是为风哥你的食量考虑的。”
齐明心还搬出了一坛自己酿的荷花酒，毕竟有求于人，好东西都得供上来。
“这荷花酒，度数低，口感绵软，就算恒哥在养伤也不影响。”
齐明心难得这么积极，慕元恒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你有什么事要帮忙就直说，不用这样献殷勤。”
齐明心义正言辞：“这可不是献殷勤，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有事需要两位哥哥参考，自然得好酒好菜招待着不是。”
宋雅风接过酒坛，给自己先满上一碗。
“说吧，什么事，你的禄我们受了，该给我们安排事情了吧。”
想起秦秀娘和齐鸿清这两个奇葩的母子，齐明心忍不住怅然地连声叹气。
“唉我爹终于松口，去找我奶奶说分家的事了，可是我奶奶死活不同意，说我爹是长子，这不，这事儿就没成。”
齐明心越说越愁，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荷花酒，喝了一大口，这才接着说到。
“我一想到，这家分不成，以后还得受这老妖婆的气，而且她对我越来越看不顺眼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收拾我呢。”
宋雅风打小就被捡进了师门，没有体会过这种家庭里的蝇营狗苟，只能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慕元恒却是对此深有体会，他也喝了一杯酒。
“这件事情确实难办，一向都是长子奉养老人，从来没有长子分家出去的惯例。”
齐明心听到这儿，人都蔫了。
“看来我是摆脱不了我奶奶和三叔这两个奇葩了，唉。”
慕元恒接下来的话，却给齐明心提供了一个可行的方向。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虽说长子奉养是惯例，但要是父母做出违背人伦的事，这伦理关系断裂，自然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分家了。”
“分家不是分两个房子住那么简单，最低也得村里的官员同意，这分家才能正式生效。”
虽然没有具体的方法，但好歹是有个方向了，齐明心执意跟慕元恒碰杯。
“恒哥，太谢谢你了！”
慕元恒举起酒杯，但没等到齐明心的碰杯。
齐明心的酒碗擦着慕元恒的酒杯，在空气里碰了一下，嘴里还振振有词，“恒哥，干！”
慕元恒伸手在齐明心眼前挥了一下，看他眼神迷蒙，明显是醉了，就把他酒碗收了。
“不能喝酒就别喝了，吃菜吧。”
醉酒的齐明心一点也不上脸，面上连一点红都没有，而且还特别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慕元恒不禁感慨：“太不容易了，这小子竟然有这么乖的时候，平时可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啊，那张嘴厉害得，现在突然都不牙尖嘴利了，还有一点不习惯。”
宋雅风给齐明心夹了一筷子羊肉，还念叨这孩子瘦瘦弱弱的，不多吃点肉怎么长得高，就像他在师门照顾慕元恒一样。
吃火锅就是这样，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过去好久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齐明心也终于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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