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连长道：“好，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第一，团里知道咱们排牺牲多，所以才把刚入伍的新兵给咱们排分得最多，这些新兵都是附近的乡亲们，他们家里遭了鬼子的难，流着泪送儿子送孙子到咱们八路军，砍刀是家里的，大刀好多是借别人的，咱们部队武器少，你当他们不想拿起枪来打鬼子，我也知道那些老兵能力强，但哪个老兵不是从新兵出来的？你当咱们那些老兵刚入伍就会行军开枪扔手榴弹，这些小伙子个个憋着一肚子的仇恨，只要稍加训练，我看个个都是小老虎，你张根生有哪点不满意！”
秦连长顿了一下，摆了一下手道：“分到连里的国.军就不说了，有他们就当没他们！你们三排才一个，我是连长，连里要三个，我还咋办呀！”
秦连长又道：“再说新来的冯排长，你看人家是个年轻女同志，从刚来心里就有意见，你当我看不出来，我还夸你说你是老兵不用我做工作，谁知道我刚讲完话你拧身就不见人了，跑到连部找指导员提意见来了，我给你说张根生，人家虽然是个女同志，却是抗大优秀的毕业生，文化程度你张根生比不上吧？！枪法人家是抗大全校军事竞赛第二名，毛主.席还给本子上题了字，你张根生比不上吧？！我刚才问王副连长腰还疼不疼，你知道是谁刚才拼刺赢得吴定州心服口服？就是人家冯排长，这可是你们三排全排还有别的连队七八十个人在空场上见证的，你张根生摸摸胸口问一下自己，你先问问自己拼刺比得过王副连长，上级给你们排派来了这么好的一个排长，我觉得就是拿全营四个连二十几个排长、副排长来比，你们冯排长也是拔尖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秦连长看着张根生，道：“张根生，我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一想，觉得我有哪一点没有说对，回头你找我！”
说完，秦连长掉转头，快步向东走去了。
张根生愣在了原地，半晌，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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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连连部正屋里，冯君坐在条凳上，王副连长一条腿盘在炕上一条腿吊着，轻松地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八路军干部坐在冯君对面的另一张条凳上。
那个年轻干部微笑着对冯君道：“我那时候还被抽调到延安，参加短训班，学习了一个月，主要学的是俄共.党史还有主.席编的一本小册子教材！”
冯君笑道：“指导员，那咱们学得差不多，在抗大现在教得是《联共.党史》，你那时候上的应该是红军干部培训班吧？”
原来这个年轻干部就是三连的指导员李春生。
李指导员笑道：“可以这么说吧，我原来念的是私塾，都是拿毛笔写字，到了短训班，一人发了一支铅笔、一小叠草纸，规定必需用铅笔，就是自己带了笔墨也不准用，我那时候是第一次用铅笔写字，平常我写字人家都夸写的好看，刚开始拿铅笔写字，写得歪歪扭扭，又慢，我就去找教员，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教员说没有书，上课记重点笔记不是抄写文章，铅笔边听边写速度快，而且写错了还能改，最重要的一点，一张草纸就巴掌大，用毛笔写两下就完了，用铅笔写省纸——”
指导员笑道：“我还不服气，对教员说‘我的蝇头小楷写得又快又清晰，基本也不会错’！教员就说那好吧，我这儿有毛笔，我拿铅笔你拿毛笔，咱们把这个小册子放中间，就抄这一段话，看谁写得快。我也就是年轻，还真不服气，就和教员比了起来，冯排长，你猜，我们俩个是谁赢了？”
王副连长道：“指导员，咱们俩个共处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个段子啊！”
李指导员笑道：“你光爱聊行军打仗的事儿，思想学习上的事情你哪里听得进去啊！”
王副连长笑道：“你干脆就说我是个大老粗就行了！”
冯君笑道：“我原来也一直是拿毛笔写字的，照理说铅笔写字要比毛笔快，但你说你的蝇头小楷写的又快又好，说不定赢了也是有可能的！”
指导员笑道：“我输了！写完了一看，人家教员比我写得快，而且确实还省了好些空地，我那时候就是有些年轻气盛，现在用铅笔也习惯了！”
冯君道：“什么都是个习惯问题，说不定以后的人学写字都先从铅笔用起，到了想写毛笔字的时候，发现毛笔比铅笔还难用也是说不定的！”
指导员笑道：“有可能！”
王副连长道：“哎，李指导员，你今年才二十五岁，动不动就过去年轻气盛，你现在是有多老的，我比你大两岁，我还一天觉得我是个小伙子呢！”
指导员笑道：“我说的是心理上的，我是负责思想政治工作的，就应该要求自己谦虚稳重，做事要耐心细致不急不躁，你是带兵打仗的，当然是心态越年轻越好，越有活力有冲劲越好！”
王副连长思忖着道：“心理上的？你是说我其实年龄都大了，自己心理上把自己当成了小伙子了？！”
李指导员笑道：“你看，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王副连长摇头道：“唉，这论耍嘴皮子、动脑子可真不能跟你们这些当指导员、政委的人斗啊！”
三个人都笑了。
这时候，秦连长提着一个掷弹筒走了进来。
他笑道：“你们三个聊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
他对李指导员道：“春生，我刚到营部怎么没见你啊？”
李指导员道：“我从营部出来，到几个班里转了转！”
他笑道：“听王副连长说，张根生找我反映情况，没找见，你带他出去做了思想工作？”
秦连长笑道：“对，估计张根生这会儿把我的话也琢磨得也差不多了！”
他又转过来对冯君道：“冯排长，你以后会经常和这个张根生打交道，这个张根生虽然是个大嗓门、直脾气，其实心眼可不坏，是个好战士！”
秦连长一转身，王副连长才看清了他手里提的东西，跳下炕来，道：“连长，你提的是啥？好象是鬼子用的小炮？”
秦连长道：“是啊，营部发给咱们连的，晚上要用！”
王副排长走过来，从秦连长手里拿过掷弹筒，掂了掂、看了看，道：“鬼子的这玩意儿怎么用啊？我还没用过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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