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了,文竟又穿上半湿的外袍,去到船尾摇桨。
好在已是大暑时节,雨虽下了一场,却未下透彻,天气仍是炎热,走有二三里地,文竟身上的衣服便全干了。
船上唯一的浆,在文竟手中,而文竟又因张若棲受伤,执意一人摇桨,于是张若棲靠在船屋门框前坐着,待划船离金谷乡不远时,他突然道,“咱们先去金谷乡。”
文竟道,“怎么,改主意了?不去兰县了?”
张若棲道,“去兰县至少四日水路,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划船,还是在金谷乡聘一个船夫....”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屋内,“这船太小了。我虽不指望会有甚么气派的船,但乘这艘船去兰县,一路上怕是连睡觉都不舒坦。金谷乡是个富饶地方,去那里看看,能否租到更好的船。
文竟故意调侃道,“唉,你这水棲宫宫主的娇气毛病是上来了?”心中却嘀咕,“他这是铁了心要去兰县?实在古怪....”
张若棲道,“我自己是无妨.....”便不去说了。
文竟只琢磨着该如何婉言拒绝他,也未多理他,便又低头摇起浆来。
如此过了约半个多时辰,金谷乡的渡口就到了。
此时阴云漠漠,眼看大雨又要将至。张若棲将锚缆扔下船,一手拽着船绳,一手拉着文竟飞下了船。
文竟见他不往北面官道走,反是向南面的林荫小路去,问道,“你怎地走这边?你认路啊?”
张若棲道,“以前来过,北面官道去集镇是远道,这边才是上山近道。你我施轻功快些,很快就到了。”就抓住文竟的胳膊,大步前去。
二人走有一里地,已到金谷山半山,这时,轰然一声惊天响雷,震得林中鸟兽惊慌四散。文竟指着前方一座荒废的破庙道,“先去那里躲躲雨!”二人飞速前往,脚刚踏进破庙,外面大雨便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入内,文竟四下瞧看,见庙内只有一尊旧泥佛像和一台破败的佛案,佛案上的烛台和供盘已落着厚厚的灰,道,“佛祖老儿啊,你这香火实在不旺,今日你我有缘!”便将包袱里的食物拿出来,放在供盘里,“新年我在长虹寺吃了你两个豆沙包,五倍奉还!你就不要再怪罪了!让我转转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说着双手合十作了好几拜。
张若棲问道,“长虹寺?是安邑的长虹寺?还是襄平的长虹寺?”
文竟心中一凛,打哈哈道,“哇,张宫主真是博学多才,甚么都知道!你还去过安邑和襄平?”不等他回话,就指着窗外道,“你看看这大雨!还好咱们躲得快,不然今日岂不是要浇两次...!正说着话,忽地看到远处山上跑来一个人影,那人一瘸一拐的,似乎受了伤,却越跑越急!再定眼一望,原来那人身后正有几个苗疆红族打扮的人在追他!
“苗疆红族人?!是不是雷鸷他们?!”
张若棲眉一颦,沉默不应。
文竟见他神情颇显不耐,心想,“张若棲虽找了那雷鸷做帮手,但想必也看不惯他心狠毒辣的作风.....只是不知,红族人这次出马,与魏王有没有关系?”正琢磨着,却见那受伤男子已跑到了破庙门外不远处,他身后七八个红族弟子追过来,各施本领,并肩作战,很快将那他拿住,他们以弯刀挟持,按住那受伤男子,往破庙这走来。
张若棲轻轻一拽文竟肩膀,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那几个红族男子进来,见到张若棲与文竟,互递眼色,满脸警惕,文竟心道,“这几人不认识张若棲,那看来他们不是雷鸷的手下。”
张若棲道,“我们是来躲雨的,还请行个方便。”
领头一身材结实的汉子眯眼扫量了张若棲和文竟几眼,举起弯刀指向屋内西面墙角,“你们,去那边。”
张若棲便与文竟走到西面墙角。
其余几个红族人低头询问了那大汉几句,他皱眉摇了摇头,只命令四个红族人分别站到屋子中央和门口,而他与剩下两名弟子及那受伤的男子在屋子最东面。
文竟看过去,见那受伤男子身材中等,是普通汉人的打扮,他左臂,右腿皆受了刀伤,因而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无力的垂着,只是他低着头,看不到脸。
他身旁一直拿刀的红族少年,向他啐了一口痰,见他一动不动的,便将弯刀插回腰间,接着脱下湿漉漉的外衫,拧干上面的雨水,边拧边骂道,“这汉人臭龟孙,咱们费心费力的跟了他一路,没想到快到地方竟被他给发现了!又下这糟心的暴雨...!”
那领队大汉瞪了他一眼,那年轻弟子不敢再说话。这时,那受伤男子,趁少年拧衣服之际,蹭地拔地而起,以头部撞向他后腰,那少年腰部受撞,“哎呦”一声大叫,一个跟头前栽倒地,腰上弯刀也‘咣当’落到地上!那受伤男子伸出右手,火速去抓那弯刀,此时,那领队大汉大喝一声,一个飞身欺来,猛地一抬左腿,狠狠踩在那受伤男子右手背上!他一声惨叫,身后另一红族弟子挥起弯刀,在他背后一砍,鲜血溅射,他登时昏迷过去,倒在地上!
那领队大汉一掌挥开砍刀的红族弟子,怒道,“谁叫你下手了?!蠢货!人还没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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