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灯光、刺耳的欢呼、模糊的叹息与抽泣, 扭曲成光怪陆离的画面，在古蒂眼前忽明忽暗，他耳中的嗡鸣逐渐重了起来，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他再也无力支持全身的重量，抱着腿倒在地上。
和他同时躺倒在地的还有好几个，有的是因失望而宣泄情绪，也有的——比如齐达内——和古蒂一样, 因脱力和抽筋。
小雷东多冲过去跪在地上，扳起古蒂的脚尖用力往上压，古蒂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抬起胳膊盖在双眼上, 挡住刺眼的探照灯光。
良久, 他才开口：“好了……”他声音有些嘶哑, 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可以了，拉我一把。”
他在搀扶下站了起来, 慢慢走了几步, 感觉到虚软的四肢开始有了些力气, 和同样刚站起来的齐达内相视苦笑。这次真是拼得太狠了，可惜窟窿太大没填上, 真是……不甘心啊……
他环视四周，马竞球迷们在看台上载歌载舞, 红白条纹的队旗被他们舞得呼呼作响。一部分白衣球迷正在火烧屁股一样离场, 但也有大半球迷仍在激动地高唱队歌, 将床单军团的声势死死压制住。大概是他们觉得……这场比赛还算值回票价？
高音喇叭里的声音有气无力：“我们踢了一场伟大的比赛，只差一球就能完成惊天逆转，可惜始终欠缺点运气，最终未能进入决赛。我们的骑士们都拼到了最后一分钟，但足球就是这样残酷，你付出了却不一定有回报……狗屎，你们这些该死的马竞混蛋，要庆祝就滚回卡尔德隆去！”
教练组已经进了场，队医正在做检查，卡罗一个一个和球员们拥抱、拍肩安慰，轮到罗纳尔多时，他青着脸挥开卡罗的手，自顾自走了。
摄影机镜头就像见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迅速围了过去。
古蒂皱起眉：“上一场教练轮换太多人导致没能晋级，大家都很不甘心，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啊……”
最近赛程太紧，皇马毕竟是老将太多，体力不足以支撑三线作战，而欧冠和联赛的优先级都在国王杯之上，从一开始大家就有共识，如果要放弃一个，只能是国王杯。如果不是因为第一回合被同城死敌打得太惨，面子里子都没了，这一场也不会全主力尽出，动了真格。
虽然在付出巨大的努力之后，所有人都希望获得一个完美的回报，但足球场上有时候没有道理可讲。他们都尽了全力，4：1的比分也足以向球迷交差了……吧？
小雷东多若有所思地望着罗纳尔多的背影道：“路易斯的反应这么大，恐怕不光是因为不满教练组的轮换。”
古蒂一愣：“那是为什么？”
齐达内已经回过味来了，苦笑道：“这场比赛，马竞的战术和上半程马德里德比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全场逼抢，丢球后收缩防守伺机反击。何塞，你想想那场比赛咱们是怎么赢的？”
都是顶级组织者，古蒂也是一点就透：“中锋！那一场主要是靠罗尼强行凿穿阵地，搅乱阵型。但现在……”
他迟疑着停住了，齐达内却冷静地接口：“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种攻坚能力。冬歇期过后，罗尼状态下滑很快。其实我也一样。等下赛季我退役了，还有你挑大梁，罗尼的位置却必须买个顶级球员补上，否则阵地战光靠远射，就只能像今天一样看运气了。”
“不用等到下赛季，接下来的对手很快就会把这场比赛研究透。如果教练组不改变打法，恐怕咱们很快就会遭受狙击——不，就算改变打法，锋线上暂时也无人可用。”小雷东多面色平静，“何塞，明天开始加强远射练习，如果局势真的糜烂至此，就只有增强中场的运动战得分能力了。”
有些事情如草蛇灰线，难以察觉，一旦点破却又一目了然。
齐达内眯着眼将小雷东多打量了一遍，不愧是雷东多的继承人，这种全视野和大局观让他忍不住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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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喧哗声越来越近，原来是托雷斯作为马竞队长，按照球场礼仪来找古蒂握手。
看到跟在托雷斯身后那台摄像机，齐达内和小雷东多点点头便转身离开，招呼球员们集结起来，鞠躬答谢球迷去了。
古蒂挂起礼貌的微笑，右手和托雷斯的手一沾即放：“恭喜晋级。这下子，皇马的报价说不定会调高不少。也许我应该提前欢迎你？”
托雷斯的笑容淡了下来：“谢谢。我不会离开马竞的，这里是我的家。而皇马，是敌人。”
古蒂挑眉：“反皇马的球员，最终又加盟皇马的先例还少吗？……或者你想去巴萨？当然，过了今天，巴萨的报价也会提高的。”
摄影师给了两人的脸部一个大特写，记者兴奋地小声抽着气，把话筒戳到托雷斯嘴边。后者面色不变：“有人愿意坐在皇马的板凳上，等着为它出场10分钟，我在马竞有足足90分钟，为什么要走？”
古蒂绽开骄傲的笑容：“当然是因为，即使是这里的10分钟，也比别处的90分钟更伟大！最好的球员就该来皇马，我是最好的，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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