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了一眼轩辕静。
轩辕静正托着香腮，同样看着那片飘走的落叶，她眼中的神情那样迷离甜蜜。
只是她在想的，是不是，叶随水走，比翼天涯？
凌辰一笑，真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同样，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他心中开始变得柔软。
碧水松涛云雾缠，清溪翠潭百丈渊。闲居伴鹤隐山路，桃花飞舞荡青衫。
整整一年。
凌辰和轩辕静，都没有尝试着去踏入那条长长通天的阶梯。他们只是在这片山林之中，一起游玩，一起聊天。凌辰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
这种轻松，也许是轩辕静的性格带给他的。
也可能是这里幽雅的环境，和超脱喧嚣之外的心神安宁，当他暂时忘却了一切。
可能这里并不是那样雾气萦绕，仙草处处，飞鹤漫天的梦幻仙境。但这里给凌辰的感觉更加真实。这里也有着春夏秋冬，这里也有着风雨雷电。
他们也有着喜怒哀乐。
凌辰差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就像轩辕静所说，这一切都是方外之地的梦幻。这就是方外之地的第三关口。
情关。
凌辰一生到此，除了云梦琪，楚灵儿，还有之后的云裳，再无牵挂过一个女人。轩辕静告诉他，这就是爱情。
凌辰懂，但还有些不懂。
“只是幻想中的爱情，你都不敢接触么？”
轩辕静仰着脸，问凌辰。
凌辰默然。
“一场梦而已，你才能走进那雾中的阶梯。”
凌辰尝试过，那阶梯他看得到，却无法走进。于是他相信了轩辕静的说法。
他放下了防备，放下了当初对轩辕静的仇视，放下了刚刚得知轩辕仙帝是他家破人亡的幕后主导者之后他对轩辕仙帝的那种杀而后快的仇恨！
他在小溪中，轩辕静背过身子的情况下，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青衫。
他被轩辕静拉着手，欢快地去草地中扑蝴蝶。
他感受着轩辕静小手传来的温热，一起用河蚌和树叶，绑成在雾间风中摇曳的风铃。
他们会在月升月落之时，伴随着凝露的花朵，数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朵。
他们会捡起地上香色的落花，会一起在水中枕着水波，恬淡的卧姿，作陪逝水而去的素年锦时。他们会憧憬着，这条小溪会流向哪里的那个沧海。
他们也会偶尔隔河相望，互相凝视，遥望思念。
凝眸深处，心波荡漾。
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这里究竟是错落红尘，还是方外仙境？
阳光洒下，照亮两人脸庞上的爱恋。微风吹过在两人的发梢，有一些冰凉沁透心脾。
手持一枚受潮的丁香，手书彼此的传奇生命的青焰，云天苍茫中低吟缓行。青碧的湖水，寒光闪烁的繁星，寂寂的紫陌红尘。
谁的歌是那无巢可栖的倦鸟。幽香的百合，凋落在哪一夕？时光的苍苔爬上了残垣的心壁。人生如梦的沉静，在风里吻着我的睡靥低吟。丹彩的流云，泪水凝珠，缀成一帘幽梦。
寒露浸履凉初透，秋风起，木栅短篱后。
夜，如期而至，千般滋味，跌落入双眸，化为缠绕指尖的流沙，细细的体会。
一年。他们走遍这个山间树林小溪草地，每一个角落。
春夏秋冬。
四个季节，仿佛在告诉他们人世间的无限循环。
他们没有谈任何世外的事情。那些争斗，那些仇恨，甚至那些人。
月色之下。
山雾中的阶梯。
那薄薄的一层雾，是这一年来阻挡凌辰和阶梯之间的禁制。今日两人站在山前，皆都沉默不语。
凌辰拉着轩辕静柔嫩光滑的小手，今日这只手，有些冰凉。
凌辰缓缓伸出手，接触到那片薄雾，和以往不同。很顺利地，大手穿过薄雾，摸到了另外一个空间的空气。
“能过去了？”
凌辰一愣，喃喃自语。
像是在问谁，又像是在自问。
忽然。
他转头看着旁边的轩辕静，只觉得轩辕静这时的小手，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轩辕静，究竟是方外之地中的幻想，还是真实的。
他只知道，此时看着轩辕静那苍白的脸色，他的心很痛。
比前面两个关口，都要痛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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