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声结束之后，场上的大臣一度和刚安静下来的古钟一样沉默。
他们有的人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亲眼所见时还是挺令人震惊的。
堂堂东越王世子，竟然有如此多的信仰之力。
大臣们在沉默过后，开始窃窃私语。
“真是没想到，神无忧世子身上，居然真的有古神的力量。”
“是啊，古钟整整响了十余声，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古神祭祀血脉，就能导致如此大的反应。”
“难道那日尸神教人说的话都是真的？神无忧世子真的和尸神教有过关系？”
大臣们一致认为神无忧真的和古神有了某种联系，即便与尸神教无关，但他确实拥有了信仰之力。
“有没有可能，神无忧世子真的是月蛟认定的那种圣人？”
大臣之间传出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正是刚才喝了半瓶蒸馏酒把自己灌醉的那个大臣。
他现在红着脸，双眼迷离，加入了众臣的讨论。
“怎么可能，你是真喝多了吧？”
“神无忧世子虽然看上去，确实聪慧过人，但是离所谓的圣人还有相当的差距。”
接着，就有人开始数神无忧当不了圣人的凭据。
“首先，身边美女成群，还任性娶了比他大一辈的赫连姑娘，自古以来的圣人，不说不染红尘，起码也要像东越王那样的专情男子，才配得上叫圣人。”
“第二，蛮横无理，出门在外就是一副纨绔世子的作风，所到之处，地方官都苦不堪言，而且还喜欢吃霸王餐，买东西不爱付钱。”
“第三……”
说到这第三，大臣们全都聚在一块儿说悄悄话。神无忧听力再好也听不清所有，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勾栏、拍卖”等字眼。
神无忧表情僵硬，这些被夸张之后，一传十十传百的谣言，居然成了他不可能是圣人的根据。
虽然他打心里对当圣人没有执念，但是听人细数他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还是让人相当不爽的。
“所以你别光喝酒，多吃点菜！”
那个喝醉的大臣被数落了一番，主动退出了讨论。
皇帝坐在那不紧不慢的，听着诸位大臣讨论，国师就在一侧等着皇帝开口。
神无忧发现这位皇帝真的很擅长让自己处于事件中心之外，但同时也能掌控舆论走向。
他早就发现了神无忧的信仰之力，但是不急着拆穿他，甚至在尸神教人已经指认神无忧的时候，他还故作愤怒，下令杀了尸神教人。
若不是神无忧早就知道自己母亲，死于皇帝之手，可能还会以为皇帝是公平公正，相信自己的。
但皇帝为了逼他暴露，短短两日就安排了两起刺杀，还在众臣和国师的议论之时，显得颇为无奈。
他从不让自己处于无法被忽视，无法脱身的境地。
接下来他想到了一件，距今已经有点日子的事。
就是他在殿前大比拔得头筹之后，来宫里向皇帝索求封地的时候。
皇帝先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然后突然就笑了。
神无忧今日才大概猜得到皇帝在笑什么。
这场被所有人称为含金量最低的一届殿前大比，皇帝却在其中看出了端倪。
也许这十五年来，神无忧装疯卖傻，被称为千百年来皇室的耻辱，皇帝都没有把这当回事。
皇帝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许他早就觉得神无忧从一个天才变成一个傻子，不是空穴来风。
但为了神无忧的秘密，他愿意陪自己的皇孙演了十五年的戏，他可以和世人一样，表面上当神无忧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一个脑子不灵光的痴呆。
可他背地里却不这么想。一个靠手段得到皇位的人，为了坐稳皇位会采取更多的手段。
在神无忧赢下殿前大比，来到皇宫前邀功的时候，皇帝觉得自己的猜想没有错，于是不但对神无忧在试炼中的胡闹没表示出不满，反而很欣慰。
他欣慰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他虽然当时不知道，神无忧突然不再装傻充愣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这戏已经演了十五年，他无所谓再任由神无忧发展个几年。
他想看看，一个神无忧，古神祭祀的血脉，能把多少潜藏在阴影之下，对大燮有威胁的势力带出来。
或者说，对他有威胁。
神无忧将自己这番推断推到头的时候，不由得浑身冒汗。很可能从自己踏入红石镇的第一天，就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了。
对于神无忧在去红石镇到现在，所展示出来的所有力量和惊人之处，皇帝始终都在旁观，没有打草惊蛇。
因为他是皇帝，全天底下受到保护最严密的人，皇宫里可能藏着很多世人没有听说过，但实力强悍的高手。
神无忧相比之前，展示出来的力量和智商都出乎人意料，但还不足以撼动一个皇帝。
在神无忧准备不充分的时候，皇帝依然可以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把神无忧磨死。
甚至不用他自己出手，让这些皇室的大臣的结论慢慢相逼，总有一天神无忧会成为皇室的罪人。
“无忧，你告诉朕，你身上的月印，和那激活古钟的气息，到底从何而来？”
神无忧无奈地冷笑一声，道：“皇爷爷，无忧不知。”
“哦？那这古钟鸣响，你又作何解释？”皇帝的态度依旧心平气和。
“皇爷爷，这古钟又不是不会被人力敲响，既然如此，那每一个敲过古钟的人，难道都和古神有关联吗？”
“而且无忧自小就无法修炼，要是真有古神的力量，昨日又怎会被刺客逼得走投无路，刚才也不至于差点死了。”
“这……！”国师被神无忧一番狡辩呛得说不出话。
但是皇帝还没发话，他也不好指责什么。
反倒是那些支持南诏王的大臣坐不住了，开始争辩。
好几次能够盖棺定论的事，都被神无忧一番花言巧语说的充满争议。
在大臣们争执不下的时候，皇帝终于发话了。
“够了！”皇帝一声呵斥，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大臣们都恭敬地朝着皇帝。
“朕乏了，此事改日再议，这些刺客的尸体，该收拾的收拾，身上有伤的，该养伤的回去养伤。”
“回宫！”
皇帝看上去极为不耐烦，话说完就起身离开。
神无忧也懒得和大臣们再争论，也转身离开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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